低頭一看,鞋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她擡腳踩在課桌下面的橫杠上,彎腰去系。
“嘶——”
林度還沒碰到鞋帶,猛地坐起來,倒吸一口涼氣。
“嗯?怎麼了?”,陸暮西聲音有點啞,猛地從臂彎裡擡起頭,後背緊繃,神色裡有些茫然,但大部分是緊張後怕,幾乎像條件反射一樣。
隻見林度緩緩從褲兜裡摸出了一隻筆,面如菜色道:“沒事,踏破鐵鞋無覓處,差點被一支筆戳死,你繼續睡吧。”
陸暮西:“……”
那點緊張轉瞬即逝,他神色很快恢複了正常,遞了個無奈的眼神,繼續趴了回去。
林度靠回椅背,百無聊賴地在指尖轉着那隻險些戳死自己的筆,花樣之繁瑣,簡直讓人眼花缭亂。
她習慣了思考的時候手裡玩個什麼東西,很難改掉,就像條件反射一樣。
所以,經曆了什麼事兒,才會有像陸暮西驚醒時那樣的條件反射。
教室裡非常安靜,隻有卷子翻動的聲音,和窗外的鳥叫。
林度心大如鬥,這點兒疑惑幾乎轉瞬即逝,很快她的睡意就被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勾了起來。
王微拿着小測卷子進來的時候,就隻看到最後一排兩個非常安詳的頭顱。
湯林和正摸了本化學練習冊臨時抱佛腳,抱地正歡,擡頭發現老師正越過自己望着哪裡,神色還不太對。
順着目光一看,自己後排的神經病同桌倆整整齊齊埋着頭,睡得□□。
他往後靠了靠,悄悄偏過頭,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喊道:“大哥,大姐!!老師來了,還睡呢!”
林度指尖緩慢地動了動,這才慢慢把頭擡起來,雙眼無神地愣在原地。
另一邊的陸暮西沒有一點動靜。
出于好心,她用盡全身力氣伸手,輕輕拽了拽他的衣擺:“唉,醒醒。”
“嗯。”
陸暮西頭蒙在手臂裡,感覺到自己衣角輕輕動了動,下意識應了一聲,過了幾秒才慢吞吞坐起來。
“啧啧啧,你倆看看自己這個樣子!”,這同桌倆看起來有點兒神志不清,湯林和滿臉痛心疾首地控訴道,“得虧我知道咱這城裡的人家都不養雞,不然都懷疑你們昨晚組隊偷雞去了。”
林度從書包裡拿了幾張草稿紙,鋪到桌上,不耐煩道:“都說了我昨晚學到很晚,哪有空偷雞,你趕快轉回去,王姐一直看你呢。”
王姐是班裡人對王微的愛稱,她雖然平時挺不拘小節一老師,但兇起來特别嚴厲,班裡人看着膽大包天沒事兒就跟她嘻嘻哈哈,其實也沒幾個人敢真的招她,湯林和做賊似的轉回去。
王微站在講台上巡視了一圈,清咳兩聲:“行了,都把桌子收拾幹淨,五分鐘後開始小測。”
林度把課外書和卷子練習冊全一股腦塞抽屜裡了,桌面上隻有幾張草稿紙和筆,比臉還幹淨,根本沒有什麼收拾的餘地。
轉過頭一看。
嚯,這同桌的桌子才真是比臉幹淨,上面一幹二淨,什麼也沒有。
他本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林度有些遲疑地問道:“你這是……準備用意念寫字兒?”
“我這是……”,陸暮西幽幽歎了口氣,“沒有筆。”
“看不出來。你這麼淡定,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後手。”
“比如?”
“比如魔法什麼的,大變活筆。”
“姑娘。”陸暮西嗓子有點啞,側過身看着林度,胳膊随意地耷拉在椅背上,要笑不笑的,“大變活筆,那叫魔術。”
“我知道啊。”林度笑了笑,“人家魔術師不是有筆?你得憑空變,所以叫魔法。”
不愧是學個文都能讓年級主任出手勸的,人家這邏輯,亞裡士多德聽了都得說牛逼,陸暮西問:“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你現在不應該熱心地借我支筆?”
林度又翻了翻書包,“啪”一聲,把兩支筆豪邁地拍桌子上:“我全部身家,随便選。”
不知道的還以為拍了座筆山,合着這姑娘全部身家就兩支筆,一支中性筆,一隻塗卡筆。
陸暮西看了看過道那頭,如果說自己同桌全部身家是一個班的話,那隔壁那女孩兒滿滿當當一筆袋大概抵一個團。
他認真提議道:“你這全部身家是不是有點少,不得再配個橡皮?”
“配了。”,林度把塗卡筆頭上的蓋兒拔了,露出自帶的橡皮,“這兒呢。”
挺好的,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陸暮西點頭表示理解,預備再恭維兩句,就被前頭傳卷子過來的湯林和粗暴地打斷:“行了!你倆别抽風了!”
“不就是個筆嗎?”,他被這倆人神叨叨的對話整無語了,暴躁地拍了支中性筆過來,“哥借你!别吵吵了你倆,趕緊考試!”
陸暮西把恭維的話咽了下去,拿起筆,遞了個贊賞的眼神過去。
林度點了點頭表示感激。
兩人安安靜靜地開始寫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