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兒,日後萬不能随意說出自己的名諱。”
“萬不可随意與他人交心……”
“你是杞國未來的君主,便要有君主的樣子……”
少女思忖片刻,一時之間也編不出什麼好的名字來,腦海中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溫婉乖順表妹的模樣來,便開口道:“弦妁,我叫弦妁。”
“弦妁。”祁烨輕喚了一聲這個名字,在地上寫出了這兩個字,同方才“沉冤”二字放在了一處。
少女看到時,隻覺得有些别扭和失望,有些不滿地撅了噘嘴,好在如今輕紗覆面,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時皇似箭,日月如梭。
姒意眼前閃過了許多二人在一起的場景,她聽到了他一聲聲喚她“弦妁”的模樣,也看到了他眼中溫柔的笑意,看到了他對“弦妁”敞開心扉的樣子……
終于,在他們要離别的時候,少女又去後山找到了他。
她眼裡的不舍被他看在眼裡,可他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安慰。
“你日後會來杞國找我麼?”她仰頭看他,急急詢問。
祁烨點點頭,“會。”
少女眼裡隐約浮現出霧氣,卻依舊強忍着不哭出來,“一言為定,你不許騙我!”
祁烨眼眸微垂,生怕被她看出自己有些慌亂悸動的模樣,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救過我,日後無論發生何事,我定會護你周全。”
他的話鄭重的像誓言,少女眼一酸,想着不在他面前哭,可還是掉了眼淚。
他沒有由來的心慌,下意識地擡手替她擦去了淚水,“别哭了……”
“你都沒見過我的模樣,就不怕我是個醜八怪吓到你麼?!再說,若你認錯了我怎麼辦?”少女推了他一把,沒好氣地問。
祁烨輕笑一聲,隻覺得她問的話有些幼稚。
他又不是傻子?又怎會尋錯呢?
思及此,他還是替她擦了眼淚,輕聲安慰,“不會,若有那一日,我随你處置。”
“呵呵,好,那我便等着了……”
少女終于破涕為笑,終究不在意離别的痛處,心中對他的信任,也讓她不在害怕短暫的别離……
看到這一幕幕場景,仍舊在昏睡中的姒意,依舊能感受到眼淚模糊了雙眼……
心仿佛被緊緊地揪了一把,痛得她不能呼吸。
原來……這便是他們之間的過往。
即便是他失去了一切,也在他們後來相識之時,想要不遺餘力地護他周全。
可他卻還是将她認錯了啊……
呵呵……
她突然覺得自己竟有些悲涼……
若非那般刻印在骨血裡的喜歡,又為何會如此凄涼悲哀?
她這麼久來,不願承認,也不想承認……
可她又再一次喜歡上他……
他還是愛上了他……
正如從前那般,不留餘地。
這一次,她還是錯了麼?
姒意昏迷了整整兩日兩夜,花姻急得不行,禦醫來看過幾次,皆說隻是睡了,實在看不出什麼其他症狀。
這兩日祁烨并未上朝,即便是今夜又傳來瀚景帝病危的消息,一衆大臣跪在了王府門口,他也是一個都沒見。
他垂眸看着如今正昏迷不醒的姒意,微微俯身看她,卻見她眼角竟又落淚了。
這兩日來,她已是第三次哭了。
他不知她到底怎麼了,可心裡的焦急卻是騙不了人。
他薄唇緊抿,擡手想要為她拭去淚水,可卻還是停在了半空,半晌,終究是放下了。
“阿意。”他輕喚了她一聲,坐在了她床邊,喃喃地道:“若你知我的龌龊狠毒,定會恨不得殺了我……”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清麗的臉上,心緒翻騰如海,卻依舊在盡力克制,他緊緊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這一生欠你,來世再還。可好?”
他話音方落,卻聽身側之人猛然咳嗽了起來,祁烨鳳眸微睜,語氣也變得有些焦急,“阿意?”
姒意又咳了幾聲,緩緩睜開眼眸,便見到了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的祁烨。
想起了從前的記憶,姒意一時之間竟有些百感交集,看到他的一瞬,便想起了他從前說的話。
說是一點怨言都沒有,卻是不可能的。
可她卻隻覺得委屈,再對他說不出什麼狠話。
祁烨松了口氣,忙喚來了禦醫,禦醫查看一番後,說了并無大礙後,祁烨才放心。
“阿意,你好生修養。”祁烨說着,便要離開。
姒意盯着他的背影,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錦背,突然喚了他一聲。
“小傻子。”
祁烨腳步一頓,這個許久未曾聽過的稱呼,讓他心頭一顫,莫名慌亂了起來。
他沒有回頭,隻是問道:“阿意,可還有事?”
姒意強忍着心頭的酸澀,終于問出了一直以來讓自己委屈憋悶的問題。
“你喜歡的人,是如今的弦妁麼?”
祁烨眼眸微垂,腦海裡閃過自己同“弦妁”的許多過往,隻覺得莫名。
記憶中的“弦妁”似乎與她如今的樣子有些不同。
他從前答應過“弦妁”要去見她。他沒有食言,在杞國未滅之前,去見過她一面。
隻是,兩年後的她,已然變成了溫婉乖巧,知書達理的模樣。
心中的那份悸動和慌亂再見到她不複從前的樣子後,似乎隻剩下了誓言……
他也不知,這是否是姒意所為的“喜歡”。
思及此,祁烨竟不知如何回答她。
可是,她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他又何必回答?
思及此,祁烨閉了閉眼,強壓下心中繁複湧現的情愫,淡淡地道:“此事,與阿意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