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姚許晗的變化。
姚許晗的演技逐漸成熟,每個角色的聲音越來越貼合角色本身,戲路變得多樣。
千人千面,角色演得越來越好,其中的她自己就越來越少。
安可翔仍然會因為姚許晗走進影院,後來她和别人一起去看姚許晗的電影,再後來那個人罵她敗家。
“人家記得你是誰嗎?一天天的就去給人家貢獻票房。你一張電影票的錢拿去買菜,我們一家能吃一天。”
安可翔偶爾會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發呆。大學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畢業之後無論如何也不會回老家,也絕不會因為嫁人而喪失掉自己本身的部分。
但事實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她在逐漸變得平庸,變成了自己曾經不想成為的樣子。
姚許晗車禍的新聞鋪天蓋地,随便打開哪個平台都有營銷号在報道。
有人說姚許晗重傷住在ICU生死未蔔,安可翔也擔心過。
後來姚許晗出院了,她的婚姻和孩子被曝光。
安可翔有些惡意地期待不好的輿論,但是這些輿論很快就被公司壓了下去。
盡管明面上任由網友讨論,但是安可翔就是能看得出來其中的公關手段。
姚許晗上了親子綜藝,沒出現的這段時間,她的熱度略微下降了些,但是綜藝直播就讓她的人氣回升。
安可翔看着姚許晗和兒子、養子錄節目,複雜的情緒一天比一天強烈。
有一天聽到某人刻薄的嘲諷:“這就是你的命,曾經在大城市光鮮亮麗有什麼用,還不是得認命。”
安可翔豁然開朗,随後突然很想見姚許晗。
隻是貿然找上門,根本見不到面。
那就創造一個機會吧。
“你費盡心思居然真的隻是想和我見面?”姚許晗怎麼都不相信。
“我隻是最近想通了一些事情,不過也适用于你,所以迫不及待地來找你。”
和姚許晗的戒備相比,安可翔輕松自在。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在有一個小有熱度的角色之後,你的資源反而更差了?”
姚許晗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問題背後的不懷好意:“運氣不好。”
安可翔笑得前仰後合,仿佛聽到了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不要自欺欺人,當然是因為有人在打壓你啊。”
她不管姚許晗的表情,自顧自地說着:“言言,我看了你和你老公那幾期直播,看上去你們的感情不錯,或許你們現在一家三口……哦不是一家四口感情都不錯。你好像已經接受命運了。”
姚許晗攥緊了手:“你到底想說什麼?”
姚許晗以前覺得安可翔的聲音很好聽,有一種讓人平靜下來的魔力。
這些年過去,安可翔的聲音略微粗啞了些,還是很好聽,然而盡管是笑着,卻像一條蛇在吐着蛇信子。
“言言。”安可翔伸手想碰姚許晗的臉,被她躲過去,“幸得識君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①。究竟是暖春還是倒春寒,你自己最清楚。原因其實很簡單,有人不喜歡你的名字,而恰巧公司那段時間和星河簽了合作。”
姚許晗推開她:“你不用拿這些話來刺激我,因為你原本可以更早說。”
“但是陰差陽錯就是到了今天。”安可翔一副苦惱的模樣,“我前段時間被人點醒了,原來這就是命運。你記得我們學過的命運悲劇嗎?人在反抗命運的時候順應了命運,你也是,我也是。”
姚許晗當然記得,她還演過《俄狄浦斯王》。
“唯一的區别是,我已經很不滿意了,可是你樂在其中。”安可翔認真地說,“你知道你現在什麼表情嗎?真難看,但是我很喜歡。
言言,我承認我做錯了,可是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難道我就十惡不赦嗎?宣判死刑應該要你親口來告訴我啊。所以,我是真的讨厭你,看到你這副表情,我确實很滿意。”
姚許晗心不在焉地往外走,走到酒店門口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來的,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姚慕晗開車帶她來的。
姚慕晗當時是怎麼說的?在隔壁等?
“我在酒店門口。”
姚許晗挂斷電話後在酒店門口等,上車後機械地系安全帶,姚慕晗看出了不對勁。
“她跟你說什麼了,把你搞成心神不甯的樣子。”
“我有點累,想休息。”
姚慕晗沒有追問:“那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想回謝喬恪那裡,把我送到我自己的公寓吧。”
盡管不住在那裡,姚許晗還是會按時請人去打掃,以備不時之需。
就像現在。
她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安可翔是不是想離婚?給她介紹最好的律師,争取最大的權益。”
姚慕晗有些詫異:“我以為你會決定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朋友一場,當時沒送她禮物,就當補上了。”姚許晗的聲音很輕,散在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