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的念頭猶如針刺，隻一下，言崇飛幾乎來不及思考，憑着冥冥中的一眼，拼命追向UG聯盟的隊伍。

“喂！你是什麼人啊……哎哎你要幹什麼！”

問明月大聲呵斥，老乖卻是有意無意退開半步，讓言崇飛直接從問明月跟前掠過，伸手抓住了方夏的胳膊。

“夏姐！”言崇飛的指尖隐隐顫抖，反複确認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觸碰竟是如此真實，好像現實與回憶之間的鏡面突然碎掉了，攥在手裡的都是鋒利的硬質碎片。

他不再抓空，鮮活的人近在咫尺，與漸行漸遠的噩夢影子完全不同。

方夏緩緩沉肩，似乎竭力壓着一口氣，終于轉過身來。

目光相迎的瞬間，言崇飛的手一寸寸僵住，無數難言的情緒湧上眼底，反而讓視線空掉了。

長久的，茫然的空蕩。

方夏沒有吭聲，隻是陌生地望着他，隐隐對他這副一動不動的沒用姿态露出嘲諷之意。

“你、你認錯人了吧！快松手！”問明月越看越心虛，急吼吼在耳邊叫了起來。

“讓你趕緊松手聽見沒！”黃昏對無領導集團積怨已久，正巧遇到有人往槍口上撞，立馬來了火氣。

“再不松手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黃昏見言崇飛不應，伸手揪住他的肩膀，攥緊另一隻拳頭，威脅地揚高，言崇飛依然毫不在意，整個人深陷在一種失魂落魄的狀态裡。

“黃昏！别亂來！”紀昊森急忙叫停。

“聽不懂人話是吧！”黃昏拔高音量，逐漸積蓄力氣，然而下一秒，一股淩人的力量突兀降臨，強制攔截他的手臂，瞬間動彈不得！

黃昏斜過目光，心底猛然一顫。

冷峻的眼色居高而下，身影壓迫直至眉心，罕見地動了手。

——是華景昂！

黃昏繃住呼吸，手臂因為用力不均而青筋突起，他試圖加重反抗，卻根本沒法再往前分毫。

華景昂就這麼輕易地闖到眼皮子底下，問明月差點傻在原地，轉頭一看，又是老乖這家夥偷懶擺爛，竟然一點沒攔着！

在全員緊急戒備的聯盟戰士面前，華景昂繼續層層施力，像是掰走一塊擋路的廢鋼。

“先松開你的手。”

黃昏忿忿地咬緊牙關，他在力量博弈上失了先手，華景昂的發力技巧遠比自己精準純熟，耗下去隻會難堪。

無奈之下，他隻能撒開言崇飛，華景昂也點到為止撤了力，去到言崇飛身邊，在肩頭輕拍兩下。

言崇飛逐漸恢複理智，收起滿懷的不可置信，連松手都帶着一種莫名的悲傷。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言崇飛的語氣有些淡，聽不出什麼情緒，聯盟衆人面面相觑，對他的反應很是費解。

好像，給了什麼台階似的。

龍豐頭一次在旁插不上話，他與華景昂過去交手次數最多，本以為對華景昂的為人已經足夠了解，沒想到竟是接連踩了雷。

一次是在伊力茨賽後的更衣室，一次就是現在。

龍豐不由得戒備地望向言崇飛，這家夥不但認識方夏，連華景昂都要護，到底什麼來頭？

紀昊森隔着人群反複打量，忽然認出言崇飛的面容，不管怎麼看，都和那張匿名信寄來的照片一模一樣。

“紀總，抱歉，我們先走一步了。”華景昂跟着道歉，打斷了紀昊森的思緒。

“噢，都是誤會，問題不大，隻不過賽前畢竟有規矩，我們兩邊還是少接觸的好。”紀昊森按下諸多疑惑，回答得很冷靜。

旁邊的大生已經捏了厚厚一把汗，生怕剛才真的打起來，越了備賽紅線——作為主辦方勢力，雖然掌握定責處罰的權力，但本質上隻是兩頭讨好的中間商，誰也得罪不起，尤其無領導集團還是伊力茨作戰館的金主爸爸之一。

“好說好說，什麼都好說！這樣吧……休息時間再為各位延長一個小時，千萬别沖動傷了和氣！”大生心有餘悸，連連示好。

華景昂就此帶着言崇飛一起離開衆人的視野，回到前方集團的隊伍。

一路上，言崇飛再也沒有開口說話，華景昂心裡隐憂，沒等找到一個合适的時機，安星半路勇敢地貼了過來，小心翼翼關切道：“言隊，你還好嗎？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

華景昂緊盯着言崇飛的反應，他卻隻是生冷地張了張嘴：“眼花了，以為是老朋友。”

安星急忙安慰：“啊，沒關系，我記得我大學的時候，也總是分不清那些年紀相仿的中年男教授，以至于後來連導師都認錯過……”

“我想一個人走走，”言崇飛出聲打斷，“你們進去吧，别管我了。”

安星一秒噤聲，惶恐地瞄向華景昂，用嘴型比劃道：“華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華景昂沖他搖搖頭，使了個放心的眼色，安星才識相地“哦”了一聲，迅速撤退進貴賓室。

言崇飛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前，就像穿梭在記憶的廢墟裡，毫無方向可尋，茫然間，華景昂的手決絕地握了上來。

言崇飛被迫停下：“你……”

華景昂握手的力度漸深，不讓他有溜走的機會：“這裡不是集團，你要走去哪兒？”

言崇飛環顧四周，前後左右除了陌生還是陌生，封閉的走廊連陽光的位置都看不見，他好像被某種失落包裹着。

“可是……我現在腦子很亂。”

華景昂沒有松手，将他往身側一帶：“跟我來。”

言崇飛匆忙三步并作兩步，勉強跟上他的步伐，穿過右側的玻璃廊橋，轉眼就到了一片開闊的躍層廣場上方，仿賽博樣式的鋼架樓梯拐角處，有一個向外延伸的小型看台，兩人就停在這個寂靜之地。

“這是？”

言崇飛沒想到七拐八繞的長廊外，竟然還有這麼視野明朗的觀景區，再深一步，意外眼熟。

華景昂向他解釋：“這片廣場和虛拟裝置的出口是相連的，到了比賽那天，這裡就是——”

“媒體區？”言崇飛鬼使神差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