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隊，辛苦你先帶一下複盤會，呂明遠你出來……”霜陽沒有站在門口大肆招搖的心思，飛快直奔主題，然後扭身就走。

呂明遠暗暗咬住牙關，不得已在旁人的注視之下跟了出去。

言崇飛知道大戶人家暗流洶湧，到處都藏着秘辛，外人從來都是隻可遠觀的，于是上前拍了拍原地發愣的馮一維：“别杵着了，去把周介叫出來，我有個走位的問題要問他。”

馮一維的目光還流連在空蕩的門外，聞聲不情不願挪動兩步，又後知後覺回頭罵道：“等會兒，你怎麼就指揮起我來了？”

“我是隊長，有意見？”

馮一維：“……”

言崇飛自動屏蔽了他的哼哼唧唧，一心琢磨着信息洩漏的事，想來華景昂多半也是因為知曉了什麼才離開了訓練室。

眼下領隊小組也不在，言崇飛作為平日與華景昂形影不離的“好搭檔”，自然而然承接起了組織和推進流程的工作，衆人對他保留着之前階段測驗破紀錄的濾鏡，配合起來還算順利。

訓練室外的長廊，呂趙霜陽來不及去到盡頭的生理間就停在了半路：“網上的事，你确定你事先不知情吧？”

呂明遠冷冷睨了她一眼，舉起被各路人馬熱切問候的手機：“你覺得這像是我知情的樣子嗎？”

“嗬，我猜也是，沒有好處的事，你怎麼會願意幹呢……”霜陽交叉雙臂，語氣同樣冷淡。

呂明遠聽見她的暗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反正不擇手段是他，唯利是圖也是他，就連隐私洩漏，到頭來還要第一個被懷疑。

“你也别覺得我是在故意找你麻煩，”霜陽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灼燒的怨氣，“ 剛才的問題純屬公事公辦罷了，洩漏的信息那麼詳盡，懷疑到本人頭上也不是沒有道理，就算我不問你，也會有别人來問，要是紀律會那幫混世魔王，可就不是把人看扁那麼簡單了，沒逼着你強行背鍋都算好的。”

有張良朋的前車之鑒，呂明遠此刻并沒有反駁什麼。

霜陽接着說：“我一看到消息就跑下來了，現在整個項目組都在為輿論的事焦頭爛額，雖然挑戰賽借用身份的事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但雷就是雷，埋在哪裡都不會讓人好過，先是莫名其妙被人捅出照片，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我可坐不住了……”

“所以呢？”呂明遠預感不妙，一秒皺緊眉頭。

“那張照片，連二維那貨都能認出來，網上肯定還有别人能認出來，”霜陽的眼神警惕地掃過空闊的新人營大樓，“假如之後真的有人提出質疑，你就一口咬死是同名同姓認錯人了，千萬不要承認你參加過挑戰賽。”

呂明遠不解道：“不承認？參賽的事可是白紙黑字寫進檔案的，華隊他們也都知道，你難道要我當衆撒謊嗎？”

“撒謊怎麼了？誰一輩子沒撒過謊了？”

“你知道履曆造假會有什麼後果嗎！你根本就是趁機報複我！”

“報複？”霜陽難得平心靜氣跟他談話，換來的卻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诽謗，“呂明遠，别給臉不要臉，虧你還記得假成績的事，我要是鐵了心想報複你，還會藏到現在？早在我來集團報到的第一天，你就該被舉報然後卷鋪蓋走人了！”

“誰管你怎麼想的，反正現在信息被洩漏的是我不是你，你不就想看我笑話嗎？”呂明遠拼命壓着嗓音，一度感到像是泥沙灌入口鼻，要将自己悶死在封閉的世界裡。

霜陽的情緒卻急轉直下：“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你以為隻要你過得不如意，我家就可以破鏡重圓，我也可以無憂無慮，躺着就把人生過完了是嗎？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呂明遠猝然愣在原地，思緒一時過載，禁不住陷入混亂。

這是……她的真心話？

在呂明遠心中，呂趙霜陽一直是個拿傲氣當飯吃的人，高高在上，嫌棄誰都是直接挂在臉上，根本不會掩飾。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呂明遠都覺得她是個誰也不在乎的人，脾氣說來就來，傷害了誰也無所謂，反正她的世界裡永遠隻有她自己。

然而此時此刻，呼斥聲猶如當頭一棒，不單單打向旁人，好像連她自己也牽連其中，呂明遠不由得對過去種種産生了一絲惶惑。

“算了，”霜陽呼出一口氣，“你肯定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當然你也沒必要聽懂。我們兩個确實勢不兩立，就算哪天願意放下扇對方巴掌的心思，也絕對不可能有其樂融融的時刻。我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為當年挑戰賽也和我有關，甩鍋看戲的事我做不出來，隻能盡可能想辦法化解，至少别影響到其他人就行。”

呂明遠勉強回歸就事論事的态度，他莫名想起很早之前被紀律會當衆驅趕的鄭斌，也想起了以往曾和他聊起過UG聯盟和挑戰賽的那些戰士們，或親近或生疏，但此時此刻于他而言，都像一個個未知的黑洞，他根本摸不透哪個環節會冷不防出錯。

也許，坦白從寬的最佳時刻就是現在。

可是坦白之後呢？

按照紀律會一貫的蠻橫作風，被開除是闆上釘釘的事。這次公開賽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機會，怎麼能因為這種臆測的風險就前功盡棄？

現在信息洩漏，他好歹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受害者，可一旦說出假冒成績的事，就不會再有人在乎他是不是被侵犯了隐私，而是将他當成不小心露出馬腳的小醜，肆意笑話。

說到底，被認出來不過是尚未發生的隐憂，他們有必要為了一個僞命題就自作聰明貿然行動嗎？

正當僵持不下的時候，霜陽的平闆彈出通話消息，她趕緊按動藍牙耳機接聽：“喂，周姐……”

呂明遠縮緊呼吸，不敢有片刻分神。

“什麼？哦，我馬上就帶他們上來，好的好的……”霜陽挂了電話，露出難言的神情。

“你，現在跟我去一趟七樓經理辦公室，還得叫上其他幾個信息被洩漏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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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查過了，都是租用境外的服務器，如果要繼續追蹤，我們和紀律會的技術有限，再往上申請支援，估計會驚動體系，董事會對這個很忌諱，所以隻能到此為止了。”林莉将目前查到的情況告知華景昂。

“輿情若是控制不住，驚動體系是沒法避免的，況且洩漏機密本身就是集團紅線，查肯定要查到底，内部糾察也可以同時進行。”華景昂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平闆設備還在頻繁刷新消息。

林莉聽了若有所思：“内部有洩漏源是肯定的，你覺得主謀也是自己人嗎？”

華景昂牢牢盯着輿情系統推送的分析報告，頭也沒擡：“七八成的概率吧，名單洩漏這件事本身就更像一種試探市場的手段，如果是UG聯盟相關的勢力，他們現在應該是最不想“試探”的一方，越早拿到集團出戰名單越好，方便研究戰術，沒必要放出這種煙霧彈來攪渾水，但如果是集團内部……想象的空間就很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