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知書收拾好東西在一片歡快的暢談中離開了，衆人也因為遲遲拿不定主意而逐漸沉寂。

“哎，我突然想起來，你家在西北開發的那個樂園不是前段時間開張了嗎？這麼好的資源不用用？”馮一維轉眼記起這回事，腦子裡滿是自家老爹在飯桌上對呂氏集團商業版圖大吹特吹的模樣。

呂趙霜陽卻是一臉茫然：“啊……是嗎？”

她從小就對家裡的生意漠不關心，隻知道是倒騰地皮的，後來長大接受專業教育，懂了些房地産的門道，也始終有些抵觸，就怕哪天被逼着繼承這種無聊的家業。

盡管呂氏集團家大業大，這些年開拓的領域也越發多樣，但她還是不想摻和進去，尤其在與父親呂懷堅鬧翻之後，更是完全置身事外，任何消息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難道是新開的那家‘無限城’嗎！”身為遊樂場高級玩家的安星立馬激動起來，“原來那是呂氏集團下面的，我還想着哪天有空去玩玩呢！”

“無限城？”霜陽對這個土到掉渣的名字表示深深的質疑。

馮一維點點頭：“對，就是無限城，和UG樂園一樣都在海西區，聽說開業之後生意特别火爆，導緻UG樂園的客流量斷崖式下跌，簡直給本不富裕的破爛聯盟雪上加霜！”

聽着馮一維放肆嘲笑，言崇飛默默打開手機地圖搜了搜無限城的位置，在海市西北的某個偏遠位置，從家裡過去至少要兩個小時：“這也太遠了吧……”

華景昂同樣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莫名覺得這片區域有些眼熟，他随意翻了幾頁資訊，發現當初他在言崇飛檔案上看到的“微光中學”就曾坐落于此，還包括其他廢棄的城鎮建築，跟海市周邊司空見慣的閑置郊區沒什麼區别，後來呂氏集團接手此地，進行了徹頭徹尾的改造，這才有了現在的遊玩勝地。

“你難道沒去過那邊麼？”華景昂随口一問，沒想到言崇飛毫不猶豫答道：“沒有啊。”

華景昂當即擡頭略顯疑惑地望着他，言崇飛卻自顧自感慨道：“說來慚愧，本人在海市待了近十年，去過的地方還真是屈指可數，就連自家樓下的公園都沒怎麼逛過。”

“沒什麼奇怪的，我也這樣。”呂明遠不以為意地插了一句。

今年才剛剛畢業的安星也裝得飽經風霜似的，歎道：“以前上學的時候還能到處玩玩，現在真是沒什麼時間去了。”

霜陽作為全場唯一仍是學生身份的人，越聽越揪心，轉眼拍闆道：“那就這麼定了！無限城一日遊！”

“咚咚。”

一道敲門聲來得突兀。

卡十組紛紛轉移視線望向門口，是幾名臉生的工作人員，其中一人禮貌開口道：“請問言崇飛言隊是在這裡吧？”

言崇飛警惕地往前邁了半步：“找我？”

“噢！言隊您好！上面讓我們來請您去一趟經理辦公室。”

馮一維立馬賤兮兮地“唷”了兩聲：“我之前說什麼來着？集團這不就來留人了嘛！”

言崇飛還對方才那一戰有所恍惚，身後的華景昂不知何時起身來到他跟前，注視着不速之客，神情看上去并不友善：“看你們的工卡顔色，是主廈過來的？市場部的人？”

工作人員表現得很恭敬：“是的昂少，稍後也會來找您的，隻是戰後的例行溝通，不用太擔心。”

言崇飛知道一切總該面對，于是收起手機：“現在嗎？”

“嗯，随我們來吧。”

“那我先離開一會兒。”言崇飛回頭交代卡十組衆人，臨走時，華景昂飛快握住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訓練衫，似乎連掌心血管的跳動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言崇飛茫然停住腳步，可華景昂随即也松開了手。

“怎麼了？”言崇飛再一次望見華景昂眼底的複雜情緒，仍舊晦澀難懂，轉眼就被暗沉的目光無聲蓋過去了。

“……沒什麼。”華景昂欲言又止，直到言崇飛的背影消失在門邊，他才又忍不住掐緊一口氣，封死在沉悶的胸壑之間，幾乎快将擔心二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相比之下，安星倒是欣慰居多，還因此陷入美好想象：“你們說言隊之後會不會升去六樓啊？”

“廢話，就算直接提拔到精英基地也不奇怪，以後可就難見到咯！”馮一維嘴上說得輕巧，心裡還是有點羨慕嫉妒，别人的三個月堪比自己的三年，甚至遠遠超出三年，天賦果然猶如天塹，是多少時間和金錢都換不來的。

“沒那麼簡單，這才是領戰計劃的第一階段，競争後淘汰，淘汰後再競争，說不準的事情太多了，”霜陽難得潑起冷水，“不妨告訴你們，現在上面連領戰計劃完整的執行方案都沒有，誰都不知道之後會怎麼安排……”

“啊？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

……

華景昂緩緩落座，在議論聲中疲憊地閉上雙眼，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感到渾身酸軟得近乎麻木。

.

靠近經理辦公室，随行的工作人員半路停下，擺了個“請”的手勢，旋即離開了。

言崇飛孤身一人站在陌生的門口。他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也不知道即将發生什麼，他本能地繃緊了神經，反複呼吸好幾遍才敢擡手敲門。

“門沒鎖，直接進來吧。”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言崇飛推開門的刹那，仿佛時光被沖撞，就此亂了秩序，眼前的一切随着視野的開闊反而變得模糊泛舊。

易丞背倚落地窗，顯得彬彬有禮，模樣時而年輕憔悴，時而成熟精緻，好像哪裡的信号出了差錯，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