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最親的人,連累你也不帶猶豫的!”呂明遠咬着牙,莫名怨恨道。
霜陽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
馮一維聞言又怒道:“你陰陽怪氣誰呢!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除掉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當你的先鋒了呗!”
“你也就這點格局了,是不是還得可惜跟在你後面進箱子的不是我?”呂明遠已經可以毫無保留顯露出輕蔑。
隻一刹,火上澆油。
“你再說一句試試!”馮一維登時克制不住沖向他,忿然揚起拳頭,呂明遠高昂着脖子,像在示意“有本事你就往臉上來”,眼看即将要拳腳相加,周圍的人當即跟磁鐵似的吸附上去,七手八腳攔在中間。
“怎麼還想打人呀!”
“紀律會的人就在這兒,看不見是吧!”
“别沖動啊哥!”
“你們能不能少說幾句!”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鄒闖煩道:“行了!别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你也知道你在浪費時間啊?”言崇飛終于忍到了極點,冷然開了口。
鄒闖接連被卡十組的人回嗆,正有一肚子的火發不出來,見言崇飛泰然坐在原位,無視了周遭的雜亂無序,嚴詞直沖自己,竟越發不知如何應對。
混亂漸漸止息。
言崇飛繼續質問:“明明知道前一個人會被懷疑,還這麼明目張膽地下手,連訓練記錄都不給自己留一個,裝裝樣子都不肯,他傻啊?”
馮一維沒想到言崇飛會為自己說話,稍一愣神,就被五六個人拽了回去,他不得已冷靜收手,将所有人從身上甩開。
鄒闖混迹多年,沒見過言崇飛這種腦子有坑的受害者:“怎麼?在這給我表演大愛無疆呢?”
“愛不愛不知道,人的智商總該‘有疆’吧?”言崇飛沒示弱,“馮一維從箱子裡出來才八點,離我進去還有兩個多小時,他要是存心想害我,怎麼笃定中間不會有别人進去?而且我昨晚睡過頭了,完全可以不做訓練直接走人,他要怎麼預知我的選擇,精準害到我身上?”
“憑借大愛無疆吧。”華景昂冷不丁冒出一句,嘲諷至極。
鄒闖當即氣得鼻歪。
其實方才看完監控,言崇飛已經覺察出其中的貓膩,隻是沒想到鄒闖和馮一維這倆摔炮,一着力就炸,稀裡糊塗将事情引向了失控的邊緣。
“你們紀律會有閑工夫到卡十組來挑撥離間,不如先去查查那個正五組的人。四樓和二樓的兄弟就算了,他一個五樓的人,平白無故為什麼要跑到我們三樓的訓練室來?”
言崇飛說得不疾不徐,倒真有幾分隊長的樣子,講話也故意留了白,沒有完全點破。
身邊的華景昂除了偶爾酸一句,全程幾乎一言不發,似乎對言崇飛非常信任。此刻,他仍是默不作聲,卻趁勢将視線移向了一旁的張良朋。
果不其然,關鍵人物一經點出,有人瞬間變了臉色。
“呃……友、友哥是來找我的!他說樓上太擠,我就讓他去了我們隔壁,反、反正都一樣嘛……”張良朋立馬坦白,說話卻哆哆嗦嗦的。
安星認出了這個蔣友,是張天材的人,也是當初食堂來者不善的一份子:“這個人好像經常來我們這裡找朋哥。”
“不止他一個,還有其他一些人,應該也是正五組的。”連久久沉默的馬知書都不再三緘其口,看得出來早就厭煩了這群平日裡陰魂不散的人。
馮一維的腦回路終于趟過惱羞成怒的廢墟,重新恢複連接,他忽然明白了什麼,旋即轉頭死死盯着張良朋:“然後呢?他跟你說什麼了?”
“就、就随便聊了一下你昨天生氣的事,本來鬧得全營都知道了,而且我是緊跟在他後面進箱子的,不也沒出事嗎?”張良朋極力解釋,但他此時的慌亂焦灼卻顯得異常虛浮,好像很刻意。
“夠了!”鄒闖立刻出聲喝止這番讨論,“是沒把我們紀律會放在眼裡嗎?有嫌疑的一個都别想跑!統統停職處理!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說!”
看似殺伐決斷、公正不阿,本質卻是在簡單粗暴地和稀泥。
言崇飛知道指望不上了。
“停職?停多久?”霜陽到底有領隊的自覺,對這種字眼相當敏感。
鄒闖不耐煩道:“當然是什麼時候找到真兇就停到什麼時候了!”
“還有一個月就階段測驗了,你不讓人訓練了啊!”
女聲高亢起來根本戰無敵手,鄒闖不得不收斂了些,故意瞟向馮一維:“真的問心無愧,還怕承擔後果嗎?”
霜陽一時對他毫無邏輯的歪理無話可說,然而馮一維卻突然摸出戰士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
刻有他的姓名、陪他度過了五年熱血青春的紅卡就此跌落在冰涼的地上。
“停就停。”語氣不再帶刺,而是決絕與疲憊交融,變得毫無情緒。
手心空空蕩蕩,還隐約發着顫。
馮一維沒再耽擱,當即頭也不回出了辦公室,沿樓梯疾行而下,徑直離開了戰士大廈。
這一次,張良朋望着背影漸行漸遠,沒能再像往常那樣緊追在後。
一維哥……對不起……
他暗暗在心底歎息一聲,卻同時下定決心,隻希望自己下次邁開步子,就不再是追着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