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導是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和大部分印度普通人一樣,家裡窮得當啷響。
他叫歸,很奇怪的名字,沒有父母,家裡隻有一個尚且年幼的妹妹。
夥計說為了養活妹妹,歸經常偷偷上山,不像其他村民一樣對這裡過分崇拜,所以他對山裡非常熟悉。
這也是村裡人哪怕覺得他們可憐,卻仍舊不太待見歸和他妹妹的原因。
歸是第一次接到這種輕松的賺錢活兒,隻需要帶路不用賣力氣賣命,因此對紀初桃他們展現出了别樣的友好。
“你們找我算是找對人了,村裡沒有比我更熟悉這座山的。”
馬上要成年的半大小子身材瘦得麻杆一樣,個頭還不到胖子和瞎子的肩膀,不過一雙眼睛倒是雪亮雪亮,像倒懸着兩個小太陽。
歸輕松走在最前頭,背上背着個自編簍子,裡面裝着他上山常用的工具。
在他身後,是打扮成登山客模樣的紀初桃他們六個人,每人帶了一個負重背包,穿着沖鋒衣,戴着遮陽帽和墨鏡。
看似休閑運動,實際上墨鏡連接着數據,能将所有實時畫面全部傳輸到小花那邊讓他們分析。
胖子剛拿到手的時候,還調侃他們有這裝備,都可以直接去做特工了。
這次他們上山目的不在直接找到陵墓入口,而是先探探地形,能找到河流發源地最好。
因此歸的話一出,瞎子就呵呵一笑。
“小鬼,話可不要說得太滿,你這麼熟悉這個山,那你說說,這山上有什麼好玩的?”
半大少年自尊心最強也最敏感,尤其自認在家裡是頂梁柱的歸,他沒上過學,有限的人生閱曆裡也不懂什麼叫旁敲側擊。
聽出瞎子語氣裡沒帶嘲諷情緒,歸瞬間昂起了頭。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哪裡有兔子、哪裡有蛇,哪裡有山洞可以休息。”
瞎子回頭看了後面幾人一眼,比了個大拇指,接着不動聲色又問。
“哦?看不出來你懂得很多嘛,那你再說說,我們旁邊這條河,是從哪裡流出來的?”
跟在後面的幾個人簡直無語。
但凡帶他們上來的不是小孩,而是一個成年人,瞎子這套話的方法早被人察覺出來了!
“他還真是簡單粗暴。”
落在最後佯裝柔弱的紀初桃臉不紅氣不喘,偷偷拉着小哥吐槽。
“瞎子以前也這樣嗎?”
小哥認真回想了一下瞎子以前被委托去做活兒的樣子,又擡頭看了看此刻前面伸手搭着少年肩膀的模樣,對老婆點點頭。
“一模一樣。”
他不喜歡和人廢話太多,所以以前遇到一起幫老頭子辦事的時候,往往都是瞎子負責去打探消息。
當然,偶爾戴上人皮面具僞裝别人的時候,小哥的演技也是能入木三分的。
少女唇角掀起小小的弧度,晃了晃被小哥握住的手。
“老公,這就叫自來熟吧。”
回應她的,是一聲低低的“嗯”和小哥臉上一閃而逝的笑。
歸不負衆望,還真就把那條河說出了個一二三。
他說自己小時候聽村裡人說過,河水剛從山上下來時,偶爾能從裡面撈出幾條模樣奇怪的魚。
那時候他父親還沒有去世,也曾經撈回家一條。
那魚身上帶着奇異的花紋,歸沒見過那種花紋,所以不認識,但他趁父親不在時偷偷摸了幾下魚的腦袋。
他發現那些魚的眼睛似乎不太好使,就算他把父親弄得魚網放掉,那條魚也不會逃跑。
“那魚的味道很好的,妹妹生病的時候我想去山裡找找還有沒有這種魚,就順着河流流向一直向上。”
說到這兒時,歸縮了縮肩,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那條河是通向深山的,我走了一天一夜,走到一片很奇怪的峽谷邊上,也找到了河流流出來的地方,可還沒進去就遇到幾隻狼。”
歸現在想到那時的情況還心有餘悸,連帶着小麥色的皮膚都跟着發了白。
還沒繼續開口,手心裡忽然被塞了一個東西。
他本能低頭看去,發現那是一塊巧克力,他曾經在同村的小孩手機見過一次,他們說巧克力很甜很甜。
順着還沒有收回去的手,歸看見手的主人是幾個老闆裡很有親和力的那個年輕男人。
“吃點甜的就不怕了。”
吳邪對着少年笑笑,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揣了巧克力,看見小孩臉色發白,就摸出來給了他。
歸抿抿唇,輕聲說了句謝謝。
沒有吃,而是随手摘了一片葉子将巧克力包起來,愛惜地放進破上衣的口袋。
他想拿回去給妹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