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桃心中的疑問又添了一層。
做戲做全套,确認小哥已經将能拍的照片全部拍完,她便和拉維提出下山,準備下午的祈福儀式拍攝。
本來廟祝還邀請他們中午一起吃飯,但看到那一鍋一鍋黃稠稠黏糊糊的咖喱土豆雞肉,紀初桃實在沒辦法接受。
以中午記錄廟内免費餐食為借口,趕緊推脫掉,拉着小哥繼續在神殿裡亂逛。
走到一處小院,确認周圍沒有其他人,紀初桃才心有餘悸,深深吸了口山底下的清新空氣。
“我半年内都不想看見咖喱了!”
她憤憤說道。
一上午都端着嗓子,此刻少女恢複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莺呖又嬌俏。
熟悉的嗓音讓小哥心頭一松。
他收起相機,輕輕握住老婆細嫩的小手捏了捏,低聲安撫。
“那不吃。”
紀初桃癟了下紅唇,渾身上下那股矯情嫌棄勁兒在小哥的安撫下漸漸消失。
兩人找個幹淨的地方坐下來,開始觀看相機裡儲存的石刻照片。
從蘇勒瓦拉神殿拍攝下來的照片,大部分講述的都是印度教神靈創世的故事,尤其是濕婆,幾乎占據了九成的篇幅。
這部分照片并沒有什麼參考意義,兩人快速翻閱過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剛剛拍攝的古佛寺遺址上。
早期的印度古佛寺造型和國内完全不同。
在天竺地區還使用石雕石刻的時候,當時的國内王朝就早已經轉化成了精尖建築,二者的石刻題材内容也基本不同。
印度佛教石刻題材大多圍繞佛教故事、本生故事以及對佛陀的崇拜展開,而中國除了佛教故事,還要将其中融入本土的文化元素和生活場景。
小哥拍攝的照片中就存在大量佛本生故事。
一連翻了幾十張沒用的修行浮雕之後,兩人終于在石刻中發現了一點細微的不同。
其中一張照片裡面的浮雕非常複雜。
中間偏右是一個身材魁梧、頭戴王冠的人,像是某個時期的國王。
國王身後,有一排整齊排列、手持戰戟的铠甲侍衛。
畫面左側是一群姿态各異的僧侶,有的雙手和時微微低頭,有的擡起頭看着國王,還有的僧人握緊拳頭。
畫面中央像是一個供桌,桌前散落着花瓣和香爐,底下還有一具被袈裟籠罩的呈蓮花坐樣的白骨。
“這好像是國王和僧人起了争執?”
紀初桃敲着手指,猜測道。
從浮雕的整體來看,這似乎是一個佛教修行場景。
但畫面中的花瓣和香爐、僧侶模糊不清的表情,以及畫面兩方對立的站位,基本上将兩方割裂開。
“應該是。”
小哥仔細看了一會兒,點頭認同。
然而這片浮雕之後,似乎就再沒有同一類型的叙事石刻。
幾張石壁照片上,也充斥着已經模糊的浮雕線條,淩亂又沒什麼意義,像是不規則花紋。
兩人看完拍過的全部照片,都沒找到過下一張。
恰好時間也到了下午祈福時間。
紀初桃擡手按了按嗓子,将聲音重新調整回記者的女中音,和小哥一起來到神殿主殿。
每月一次的祈福儀式,會有來自印度各邦的濕婆信徒前來參加。
在印度,濕婆除了是毀滅與創造之神,還是保護文化舞蹈藝術的守護神,因此祭祀祈福之前往往要在濕婆面前跳一段娑羅多舞。
寺廟裡的舞者是一群穿着輕薄紗麗的年輕姑娘。
雖然皮膚有些黑,當個個都長得青春靓麗,長睫毛、大眼睛,水洗葡萄似的。
隻是這些女孩的年紀有些參差,最大的看起來才二十幾歲,小的甚至隻有十來歲。
她們跳的舞蹈應該精心學習過,一舞一動都寫着婀娜。
這讓眼睛飽受一天折磨的紀初桃終于覺得景色好了那麼一絲。
娑羅多舞結束之後便是正式的祈福灌頂儀式。
寺廟的修行者将一尊濕婆神像擺放在大殿之中,讓信徒們依次拿着一個小碗,在準備好的那些牛奶、玫瑰水中舀上一勺澆住在神像頭頂。
那些白的黃的液體從濕婆神像頭頂緩緩流下,直接将神像的面目染得模糊不清。
紀初桃有些反胃,她轉頭看向沒有表情波動的小哥,眼底是翻湧的無語和難以言喻。
濕婆神像的灌頂儀式結束後,一切重新來過。
隻是這一次灌頂的神像變成了池中央的濕婆林伽。
一根醜陋的圓柱子上澆滿黃白之物的模樣紀初桃已經不想形容。
忍着厭惡,她和小哥一起看完了整個祈福儀式,這才和廟祝告辭。
回到庫塔克山上的别墅時,太陽還沒有落下。
夕陽餘晖透過窗戶照進屋内,将一切家具浸潤在金光之中,如果忽略地點,這樣一幕和他們在雨村家中的傍晚其實沒有任何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