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上海乍暖還寒。
冷風透過打開的窗戶吹進安全通道,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喀哒——”
黑暗中倏然亮起一點紅光,光芒随着冷風搖曳晃動。
光亮之後,是青年帶着淡淡迷茫的臉。
外頭冷風加大,猝然将他手中點燃的火機光芒吹滅。
寂靜的安全通道中隻剩下燃料呼呼空燒的聲音。
他摸索着從口袋夾層中掏出一支煙,沒有點燃,隻是在指尖捏着,目光放空,漫無目的聚焦在窗外的黑暗。
身後響起極輕的腳步聲。
吳邪沒有回頭,雙手交叉搭在護欄上。
腳步的主人也沒有說話。
兩人在黑暗中待了半天,吳邪才終于開口。
“小哥,我在你們眼裡算什麼。”
還把他當小孩嗎?
這麼大的事兒,胖子自己不說也就算了,可小桃子和小哥既然都知道、甚至調查已經到了結尾,卻始終沒有跟他通個氣。
哪怕到了采血檢查這一步,他都仍舊被瞞在鼓裡。
這算什麼?
小哥沒有計較吳邪的壞情緒,也沒有回答他的那個問題,隻是淡淡說了幾個字。
“關心則亂。”
如果說他們之中有誰最不能接受胖子出事,那最後選擇出的對象絕對是吳邪。
“之前都是猜測,第一次檢驗結果是上午才出的,我們也剛剛确定。”
小哥和初桃并沒有隐瞞的意思,隻是他們當時在旅行途中,沒有結果的事情兩人向來不會再讓多一個人來徒增煩惱。
如果讓吳邪知道胖子即将不久于人世,恐怕他既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也抑制不住自己想去質問胖子的念頭。
小哥說完,安全通道又陷入了沉默,半天沒有再出一點聲音。
良久,黑暗中才幽幽傳來一聲歎息。
小哥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窗前,望向吳邪看着的外面的黑暗,淡淡補充道。
“他不想我們擔心,就像當初你瞞着他一樣。”
他們都沒有錯。
隻是命運确實愛弄人,他們剛從一個漩渦裡逃出,又轉而掉進另一個。
是了。
吳邪恍然驚覺,他當初也是這樣瞞着其他人的。
那時候他被下死亡通牒,既不想讓家人傷心,也不想讓朋友知道。
如果不是瞞不住小桃子和小哥,吳邪連他們兩個都不會告訴。
他瞬間理解了胖子當時的心情,也為自己突然的矯情任性覺得羞愧。
“小哥,謝了,我一時間沒擰過勁兒來,現在怎麼辦,胖子是不是真時日不多了?”
思及此,吳邪溫潤的臉也染上憂愁。
小哥轉頭看向他,語氣清淡莫名。
“你應該也擔心一下自己。”
“我?”
“嗯。”
“我怎麼了?說到這個我還很奇怪,明明我沒什麼返老還童症狀,為什麼我也要和胖子一起檢測。”
“你有。”
小哥清冷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更為低沉醇厚,面對數次出生入死的好友,昔日漠然早已經化為此刻的關心。
“隻是症狀不同。”
他頓了頓,提醒道。
“脫力。”
胖子和金萬堂所謂的返老還童以及吳邪控制不住的脫力,在小哥看來都是同一種身體對未知狀況的反饋。
并且現在基本可以确認,他們的身體變化和星辰地宮脫不了幹系。
“你脫力的次數是逐漸遞增的吧。”
吳邪仔細想了下,發現還真是小哥說的那樣。
他最開始脫力隻有幾秒鐘,後來慢慢變成了十幾二十秒,最長的一次能達到半小時。
并且越來越頻繁,原來隻是十幾天一次,到後來七八天就會出現十幾秒脫力,到現在為止,兩三天就會出現一次。
他不是沒當回事,隻是不管是小桃子還是醫院都沒檢查出問題,吳邪自己便也認為沒什麼事。
“難不成我們被下毒了?”
他想了半天,最後憋出這麼一句。
小哥卻沒再回答,隻輕輕拍了下吳邪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去。
兩人回去的時候,休息室還維持剛剛的樣子。
紀初桃手肘抵在沙發扶手,指尖輕輕按着額角,素白小臉沒有什麼表情。
胖子沉默不語,小花和黑瞎子低聲探讨近期的問題。
時間已經淩晨半點,按理應該是一天中睡得最熟的時候,然而此刻他們卻沒有半點兒睡意。
每個人都繃緊神經,等待着檢測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