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妙的是,鈴聲似乎覺察到兩人的蹤迹。
原本空靈悅耳讓人心虛平靜的聲音一轉,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細密的節奏如同鼓槌一般敲擊在人的心上。
小哥瞬間蹙眉,擡手按住心口,體内血液此刻像是翻湧的沸水,完全跟随鈴音律動而在他體内橫沖直撞。
一種鮮少出現的兇戾和煩躁刹那占據他大半心緒。
劇烈的情緒波動讓小哥那張白淨清俊的臉瞬間變得有些扭曲。
一旁的瞎子情況也不好。
墨鏡隻遮住了他上半張臉,但咬緊的牙關、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手上木枝“咔嚓”一聲斷裂。
“啞巴——你再、不幫忙——我一會、就忍不住把你——殺了。”
瞎子捂着耳朵半跪在地上,整個人極力壓制心頭暴起的兇燥。
這鈴聲怪異得很,一聲聲一下下像出現在他腦海裡一樣,那種聲音和震動占據他每一根神經,讓人發自靈魂地煩躁不已。
瞎子發瘋,小哥雖然不怕但也不想他們倆兩敗俱傷。
于是毫不猶豫舉起右手一雙長指,迅速在自己左右聽宮穴上一點。
大腦嗡地一聲。周遭一切忽然變成一副無聲的水墨畫,所有令人煩躁的聲音瞬間消失。
沒了青銅鈴音作祟,那些鼓脹劇烈的情緒也迅速平緩下來。
小哥沒有耽擱,捏着瞎子的肩膀快速道。
“我要點你的聽宮穴,這會讓你短暫失聰一晚,明天會恢複。”
黑瞎子這時還有心情開玩笑。
“成啊,你這一點完——本來我隻是瞎子,等會直接晉升為聾盲。”
“你啞巴,我又瞎又聾,咱們兩個剁吧剁吧都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人。”
說完,他又想起這位狠人剛點了他自己的聽宮穴,現在估摸着已經失聰了。
況且,他現在也的确忍到極限。
瞎子沒再說話,抓住小哥的手腕往他耳朵上湊。
小哥的确已經暫時失去聽覺,不過從口型上,他也能分辨出瞎子的意思。
左手使力固定住瞎子的肩膀,右手擡起。
下手前,小哥還提醒。
“很疼,忍忍。”
瞎子還沒來得及再逗趣,耳屏處驟然一痛。
這痛應該怎麼形容呢,就是剛剛青銅鈴的聲音忽然放大了十幾倍,一萬個馬蹄瞬間在他的腦子裡同時踩了下來。
疼得他眼前一黑!
啞巴是不是暗戳戳夾帶私貨!
小哥有沒有夾帶私貨,這個暫時不得而知,但他的發丘指一按,力道控制得非常精準。
直接讓瞎子頭腦嗡鳴,耳朵被迫歇業一晚。
等疼痛感消失,周遭的聲音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瞎子拍拍耳朵,嘀咕出聲。
“現在還真是又聾又瞎了。”
沒有聲音桎梏,兩人又迅速開始行動。
不過這一次,小哥放棄了懷柔政策,直接進行突擊,身形一閃幾步到了木門前,直接暴力開門。
門後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四周被熱帶樹木的高大樹冠圍了個嚴嚴實實,讓人隻能看到頭頂的一方天空。
猶如坐井觀天。
院子空無一人,院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陰影。
淡薄月光從頭頂的方寸天空晃過,陰影才露出真實面目。
那是一個巨大的青銅鈴铛。
不同于小哥從前見過的六角青銅鈴,眼前的是一朵巨大的盛開的青銅花。
頂部是飽滿的青銅花托,上部雕刻着波浪雲紋,如同花朵子房。
下半部分是四片花瓣,花瓣微微翹起,能看到裡面不斷晃動的柱狀鈴舌。
青銅花鈴的表面布滿凹凸不平的痕迹,除了撰刻的祥瑞圖案,那些上下凹陷的紋路更讓小哥關注。
他四下觀察幾秒,随後飛快走到青銅鈴面前。
鈴铛仍舊晃動不止,小哥聽不到聲音,但過于近的具體,鈴铛傳出的震動仍然讓他心髒有些不适。
雲紋仙車、日月星河。
神鳥穿梭其間,星辰化作點點光芒散布在背景當中。
花瓣上的圖案是古人頭戴高冠,手裡拿着一種看不清的東西,似乎是什麼權杖。
祭台高聳,火焰燃燒。
看清楚表面的圖案,再聯合那些凹凸的紋路,小哥瞬間意識到。
這根本不是鈴铛,這是祭祀用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