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張海客一會兒,搖了搖頭。
張海客疑惑不已,又使勁兒聞了兩下空氣的味道。
“不對呀,就是有一種很好聞的香味,你聞不到嗎?一股很淡又很香的花香,像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他茫然四顧,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張海客覺得自己可能是突發了什麼癔症,否則荒山野嶺的,怎麼可能有什麼女孩子。
他這番話說得紀初桃眉心一跳,下意識放開了小官的手。
空中飄揚的墨色發絲慢慢垂落,像是失去了倚仗,重新乖順地貼着她的肩頭。
“哎,又消失了,聞不到了。”
張海客疑惑得抓了下頭,發現小鬼那雙漆黑的眼睛正盯着他,突然升起一點捉弄的心思。
“小鬼,你不會是像小女孩一樣,喜歡塗胭脂吧?”
剛剛那股味道,好像就是從他那裡傳來的。
小官沒搭理他的打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後就移開視線。
張海客彎唇笑了笑,絲毫沒有被冷落的感覺,靠着木箱側頭看周圍的環境道路。
雖然他們被镖隊好心搭乘,但他沒有掉以輕心,命還是抓在自己手裡的好。
這是不能仰仗别人的事。
空氣重新回歸甯靜,見他不再深究,紀初桃松了口氣。
不過她還是擔心張海客看到她,便小心伸手在他面前試探地晃了晃。
後者沒有任何反應,也沒再聞到什麼味道。
小官就在一旁,看到她的動作以及明顯放松下來的模樣,若有所思看了眼自己的手。
……
古代镖隊行進并不是一直趕路,因為押送镖物往往長途跋涉,所以镖局走镖時基本上都會有相對固定的路線。
這些路線通常是镖局長期經營總結出來的安全便捷的道路,會盡量避開土匪山賊經常出沒、地勢險峻容易被埋伏的地方,同時也會考慮沿途的補給點。
镖局馬隊通常日行百裡,為了保持镖師和馬匹的體力,一般不會過于急促趕路。
從吉林府到登州,光是趕路便要上千裡。
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絕對到不了的。
馬隊的行進速度不算快,車轍壓在官道上發出石子碰撞的聲響,馬蹄踢踢踏踏,整個隊伍都沒什麼聲音,隻有镖師們偶爾交流的談話聲。
天黑之前,镖隊找到了一處河邊高地野外紮營。
镖隊一行有二三十個镖師,人手足夠分開行動,留下幾人看管車隊,剩下的撿柴生火搭建帳篷,很快就行動迅速地紮好了營地。
小官和張海客兩個小孩沒人叫動手,甚至隊伍安頓下來後他們還被邀請下來一起吃飯。
紀初桃有些緊張,跟在小官身後,一雙漂亮的眼睛四處觀察,生怕自己漏掉哪一點不對就會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
不過一直到被邀請到篝火邊坐下時,整個隊伍的氛圍都非常和諧。
并沒有發生讓紀初桃擔心的事情。
隻有一點奇怪的是,這支镖隊一共十幾輛馬車,露天裝了幾十個大箱子,隻有一個馬車是被嚴嚴實實遮蓋起來的。
那輛馬車周圍的镖師也是最多的,連镖頭都坐在車前。
而現在紮營休息,也專門有一個人在那輛馬車旁邊看守。
五月的天氣尚且帶着寒涼,太陽一落山,整個溫度驟然下降。
天清氣朗,星月交輝。
河水潺潺,松濤陣陣。
百年之前的天空還未經各種濁氣的侵蝕,夜空明朗得如同墨玉。
篝火熊熊燃燒,竄高的火苗照亮了周圍的環境,衆人圍繞着篝火席地而坐,掏出幹糧就着剛燒好的熱水吃起晚飯。
“小子,給。”
镖頭把一個小布袋扔到張海客懷裡,下巴微微擡了擡。
“和你弟弟分着吃吧。”
張海客打開,發現裡面裝着的是滿滿一袋的肉幹,他有些詫異。
這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大方給出來的。
“放心吃。”
三十來歲的镖頭對他笑了笑,目光劃過一言不發低頭吃餅的小官,眼底閃過一點懷念。
這孩子長得像他兒子。
白白淨淨,也不愛說話。
紀初桃就坐在小官旁邊,把镖頭的神情盡收眼底。
她蹙了下眉,靠近小官耳邊輕聲細語。
“肉幹應該沒問題,不過最好先不要吃,你坐在這,我去看看那輛馬車上裝的是什麼。”
她還沒起身,手腕忽然被少年握住扣在草地上。
四目相對,紀初桃看到他嘴唇一張一合,無聲說了句。
【小心。】
少女一愣,随後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反握住他的手,鄭重點了點頭。
一邊正在系布袋,隻拿了一條肉幹剩下準備全部給小鬼的張海客忽然皺了下鼻子。
怎麼又聞到那股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