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覺得奇怪,但又不知道該問什麼,便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回答,少女臉上的笑容瞬間增大,像夜間驟然綻放的昙花。
“既然我們是朋友,那這次出門,我祝你一路順風,旗開得勝。”
她知道張起靈想去哪裡,也大概了解他為什麼要到那裡去。
即便紀初桃知道那個地方非常危險,她也沒有阻擋他的腳步。
她不會打着為張起靈好的旗号,阻攔他想探究的任何事。
不論他想做什麼,紀初桃現在都有支持他的底氣。
小官還沒有回答,一抹幽香便翩然而至,兩條纖細的手臂從他眼中劃過,繞到他身後,将他整個人抱進懷裡。
少年一愣。
此刻感官全部被侵占。
耳邊清淺的呼吸,肩膀處柔軟的雙臂,鼻尖若隐若現的清甜芳香,包裹他的微涼卻灼人的溫度。
是紀初桃。
是他記事以後的第一個擁抱。
“我相信,那件東西你一定會找到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紀初桃抱着他,聲音很輕。
明明看起來纖瘦又柔弱,卻能源源不斷地将動人的力量傳遞給他。
“這些本來應該在你離開張家的時候說的,好在現在也不遲。”
燭光将小官的影子映射到牆上,搖曳之間,影子的旁邊出現了另一個凝實的暗影。
身影交疊相融,在這一間小小的房間裡,變成一幅古老的壁畫。
……
張家放野并沒有固定的時間,十五歲一過便能從張家離開。
在十六歲來臨之前,張家的小孩要帶着一件像樣的古董從外面回到張家。
其實也就是說每年出發放野的小孩,過年時是要回到本家的。
這時間看似很長,實則是對這些參加放野的小孩全方位的考驗。
晚清的交通還非常不便,出行方式仍然靠行走或是騎馬,光是路程便要花費大部分的時間。
還要加上古墓探位定穴、避開官府耳目進行挖掘,墓裡也有可能面臨非常多的緻命機關。
這對決策力、反應力、規劃和信息搜集能力都是完全嚴苛的考驗。
而拿到古董、建立名聲,隻是這張試卷的最終答案。
張海客的突然組隊是小官沒想到的,但有紀初桃在旁邊撺掇,外加他這時的身體确實有些瘦弱,獨自下到那個地方肯定非常困難。
所以他才同意和張海客一隊。
不過隻有他們三個人也是不夠的,他必須要在路上再找幾個靈巧的張家人。
有了其他人的幫助,他才能順利從那裡下去。
拉貨車隊裡,小官斂眸坐在箱子上,旁邊是一臉新奇的紀初桃,對面則是專心研究地圖的張海客。
這是昨晚張海客出門後找到的前往登州的運貨車隊。
據說這是一家富商準備運送到海外的物镖,押送的都是貴重的絲綢、茶葉和瓷器,所行的镖師都是镖局裡身手最好的,可以說安全保障極高。
張海客本以為能找到個小車隊就不錯,結果他剛出門就撞到了一夥镖師,順耳聽了幾句後,才可憐地說了他和小鬼的艱難之處。
那夥人裡有一個是镖師頭頭,心一軟,他們今天就出現在了隊伍裡。
現在這個大車隊,幾乎能将他們兩人毫發無損地帶到登州。
他雖然不怕吃苦,但畢竟還帶着個小鬼弟弟,能吃好睡好的話肯定不能錯過。
整個車隊押送了幾十箱的貨物,隊伍兩側都有騎馬佩刀的镖師護送。
他們的武器也不僅僅是鋒利的長刀,腰間還别着火槍和子彈,看上去極具威懾力。
車隊走在官道上,路過的行人幾乎都不敢與之對視。
紀初桃第一次親自體會這種場景,臉上的驚奇簡直遮掩不住。
其實她從前的娛樂活動很少,除了學習以外,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股票投資和項目書,要麼和爺爺外公世界各地到處飛。
宅家看劇遊玩,幾乎和她毫無關系。
所以沒有了那些繁重的工作,來到這個世界後,紀初桃做什麼都有興趣,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算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
這還是小官頭一回見到她這麼豐富的表情。
側頭看了一會兒,又在紀初桃轉頭和他說話時淡淡移開視線。
“小官,這個車隊好像不一般。”
少女看了半天後,突然開口說道。
小官看向她,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紀初桃瞟了一眼還在專心研究地圖的張海客,有一瞬間懷疑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但沒兩秒又打消。
這人應該真的不知道。
她定了定神,向小官身邊挪了挪,低聲解釋。
“剛剛有幾個镖師從我們附近經過,我看到他們腰間别着的是韋伯利MKI.455口徑的轉輪手槍。”
“這個型号的手槍在幾個月前才成為英國陸軍的軍制裝備,絕對不會在短時間内就傳到國内的一個私人镖局裡的。”
甚至可以說,這把手槍的型号不是軍備人員根本不會認識,但是卻出現在一群普通镖師手裡。
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這镖隊恐怕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