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紀初桃的體溫都比别人低一些。
家裡阿姨以為她的身體不好,便每天變着法地給她做營養餐、熬參雞湯。
但這似乎是天生的,即便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她的手也是冰冰涼涼,像上好的柔軟綢緞,
所以她比其他人都要怕冷。
到了這個世界後,紀初桃的身體發生了非常奇怪的變化。
尤其是在她體會不到溫度以後,她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冷是熱。
不過現在,唇與唇的輕貼,讓她體會到了久違的灼熱。
柔軟、滾燙,是張起靈身上的熱量。
心口一陣顫動,少女明媚的桃花眼微微瞪大,有些像受驚的小獸。
唇瓣有一瞬間的濕潤和刺痛,似乎被輕咬了一下。
但還不等紀初桃體會清楚,她的胳膊便被人直接握住,整個人順着力道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好啊小哥,我和天真累得跟狗似的,你竟然在這和小天仙兒親嘴兒!”
胖子超大聲地指指點點,剛剛就是他和吳邪一人一邊把紀初桃拽了過來。
張起靈的手還停留在半空,指腹殘留着柔軟滑膩的觸感,唇瓣也帶着一絲香甜。
好香。
明明就是她最香。
盛夏傍晚的空氣灼熱逼人,似是打翻了儲水罐,空氣黏膩而潮濕,翻湧着熱浪。
隻是站在外頭一會,身上便會冒出一層薄汗。
紀初桃沒什麼感覺,但吳邪和胖子他們倆已經渾身臭汗。
“小天仙兒,你看這天氣這麼熱,咱旁邊就是一條大河,你一會兒避避嫌,雖然我和天真這身材你也看不上,但是畢竟你家小哥在這呢。”
胖子嘿嘿地笑,邊說邊給吳邪使了個眼色,還不忘和紀初桃解釋,
“小天仙兒,把你家小哥借我們用用,正好我和天真也能幫小哥回憶回憶往事。”
紀初桃還沒明白他們倆是什麼意思,來不及反應,便見這倆人一左一右湊到了張起靈身邊。
張起靈對他們兩個沒有防備,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問他們要幹嘛。
他擡眸看向對面的初桃,想說些什麼。
下一秒,吳邪和胖子一個拽住了的衣服拉鍊,一個拉住了他的皮帶。
“呲——”
“唰——”
空氣瞬間變得死寂。
“你們……”
紀初桃瞪大了眼睛,完全控制不住臉上的震驚。
張起靈:……
空氣依舊灼熱,但此刻小河邊的氣氛已經凝結成片。
吳邪和胖子手快,直接把張起靈的上衣給扒了個幹淨,皮帶一解,褲子一拽,露出内裡并不會示人的内褲。
倆人還顧念着紀初桃在,所以沒有直接把他扒地赤條條。
但這和脫光了也沒什麼區别。
“小哥,你這内褲——”
看着張起靈身上僅剩的遮羞布,吳邪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等小哥回答,胖子就笑出了聲。
“我選的,别緻吧!”
當初在北京的醫院,張起靈醒來的那天,胖子剛好到醫院去看他。
而在那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三裡屯,斥巨資專門給小哥挑選了幾條“貼身衣物”。
此時此刻,小哥穿着的就是胖子送的其中一條。
黃色的小雞在空氣中無聲抗議。
張起靈:……算了
看到他一臉黑,完全說不出話的樣子,吳邪和胖子頓時爆發出驚天的笑聲。
連紀初桃都沒忍住彎了彎唇,亮晶晶的眼眸化成月牙兒,明媚耀眼。
“還是我胖爺這一雙慧眼啊,發現了小哥冷酷外表下,存在着一顆閃閃發光的童心!”
胖子叉着腰,笑得非常邪惡。
“嘿嘿,哈哈哈哈哈!”
不過他也怕小哥秋後算賬,奸計得逞以後,不敢再在小哥身邊逗留,直接拉着吳邪跑去了大河裡沖澡。
紀初桃也笑,她的膽子比胖子大得多。
不僅笑得燦爛,還走到了渾身僵硬的張起靈面前,輕輕拉住他的手,璀璨的眸光流轉。
“原來你今天穿的是這一條。”
少女的語氣揶揄,完全沒看到此時男人的耳根紅的像要滴血一樣,連身上的紋身都隐隐地露出了一點。
她舔了舔唇瓣,踮起腳尖輕輕印上張起靈的嘴唇。
綿軟的吻,輕得像一片雲。
“好啦,你也去沖洗一下吧,我在這裡等你。”
紀初桃說完,利落地轉過身,給足了張起靈換衣的隐私空間。
很快,她的身後便響起了一片水聲。
幾人距離不遠,不用擔心剛剛的塌肩膀再折返回來。
閑暇下來,紀初桃走到那個黑色鐵皮箱子旁邊,蹲下來想要研究一下。
這東西非常沉,不知道裡面裝着什麼,大概有一米長、半米寬,看上去能放進一個人。
箱子上布滿已經生鏽的花紋,似乎年代相當久遠,有點像過去地主家的東西,至少也應該是民國的。
箱口處有一個老式扭鎖。
這種扭鎖并不是鎖頭,而是一種普通的搭扣,隻要輕輕一撥就能打開。
雖然直覺這個鐵箱子沒有危險,但紀初桃還是沒有輕舉妄動,隻是捧起來晃了兩下。
裡面保存的東西撞擊在鐵箱側壁,聲音很鈍,像是放了個鐵塊。
難不成是地雷?
少女猶豫片刻,目光最後還是落在了那個小小的扭鎖上面。
張起靈正在河裡沖水。
廣西的夏日,是高溫與潮濕并存,等到入夜時溫度才會驟降。
山裡的水質清亮,又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活水,被太陽照射一天也完全沒有一點熱度,隻是沁人的涼。
水中的舒适是濕熱的陸地比不了的,即便是忍耐力很強的張起靈,此刻在溪水中也忍不住微微舒展了身體。
但還沒等他放松下來,目光一轉便看到了不遠處背對着他們蹲在地上的初桃。
此刻,她就捧着那個鐵箱子搖來搖去,側耳傾聽裡面的聲音。
随後,張起靈看見初桃把鐵箱子放在了地上,猶豫兩秒,擡手伸向箱子上的鎖扣。
“嘩啦——”
吳邪和胖子還在邊上玩水,舒爽地要命。
剛想問小哥晚上要不要重新去高腳木樓看看,餘光便瞥見一個人影嘩地一下從水中站起,飛快地跑向岸邊。
“哎,小哥,你幹嘛去?”
聽到吳邪的聲音,紀初桃下意識轉頭,還沒看清什麼,整個人便直接被人從後抱起。
她的手指還勾在鎖扣上,這一抱,鎖扣直接被帶開。
張起靈面色一變,迅速按住初桃的後腦,将她牢牢抱在懷裡,身子一擰作防禦狀,背對着鐵盒子蹲了下來。
紀初桃被他按在懷裡,小臉貼着他還帶着水珠的胸膛。
一秒。
兩秒。
三秒。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紀初桃眨了眨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聲音綿軟嬌甜。
“張起靈,我快不能呼吸了。”
張起靈沒回答,抱着她站起身,赤腳踩在沙石地上往河邊走,直到離了那個鐵皮箱子七八米,他才把人放下來。
黑眸低垂,入眼便是少女懵然的表情,嬌滴滴的、一臉無辜。
“那東西很危險。”
他輕聲道,語調沒什麼波動,但紀初桃知道,他生氣了。
“對不起,我錯了。”
少女放軟聲音,細白的手指握住張起靈的手,撒嬌似的晃了幾下,這樣的柔媚可人,讓人根本不忍心生她的氣。
“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原諒我嘛。”
紀初桃眨巴着眼睛,試圖用美色抵消掉自己剛剛的莽撞,但下一刻,聽到張起靈的話,她愣住了。
“我不想讓你受傷。”
“即使隻是可能,也不要。”
他隻希望初桃安全快樂地待在他身邊,所有沖鋒陷陣的事情,他來做。
紀初桃怔怔地看着他,那雙漆黑淡漠的眼眸此刻隻凝聚着她的縮影,如同深潭一般要将她淹沒。
這是獨屬于張起靈的情話,可紀初桃卻不敢給他承諾。
她嗫嚅了兩下紅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對面同樣望着她的男人。
“或許未來還有……”
不等她說完,張起靈便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一起。”
不管是什麼事情,他們可以一起承擔。
他能感受到初桃的全心全意,也清楚了解自己對她的情愫,所以張起靈願意揭開自己所有的心思,同時也希望初桃能更多地依靠他。
紀初桃站在原地,良久,小臉漾起一個明媚的笑。
“好。”
且不說兩人經過這一件小事,心意更加相貼,在紀初桃陰差陽錯把箱子打開後,吳邪和胖子也沒了泡涼的心思,匆匆穿好衣服來到他們身邊。
四人坐在石頭上,圍成一圈,仔細觀察着他們中間的“鐵塊”。
箱蓋打開,裡面是一堆枯黃的雜草,雜草中央,是一塊拳頭大小的東西。
“這不會是地雷吧?看着也不像啊。”
胖子摸索着下巴猜測。
那東西是個葫蘆模樣,大概有廣口杯那麼大,表面還有一些膿包一樣的疙瘩,夾雜着金屬鏽迹的光澤。
像是鐵的。
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紀初桃的腦海中蓦然閃過一個綠色的影子,但她根本看不清是什麼。
“這應該就是個普通的鐵塊吧,看着像被強酸腐蝕過或者鑄的時候有太多氣泡才成了現在這樣。”
吳邪看着那個葫蘆狀的鐵坨子,依稀能看出上面還有些古代的花紋,隻是他對鐵器的認識不深,在古董圈裡也很少見鐵器。
“小哥,你自己藏在床底下的,你沒想起來是什麼嗎?”
張起靈搖了搖頭,從邊上折下一片芭蕉葉,包住那東西拿了起來。
他看了一會,又颠了颠,聞了聞,神情有些許異樣。
“這東西隻有一層皮是鐵的,真正的東西被包在鐵皮裡了。”
鐵皮?
紀初桃一愣,腦海瞬間生出兩個大字——鐵水。
如果這鐵疙瘩裡面包着東西,那麼這種膿包一樣的東西,隻會是鐵水中未經排除的空氣。
也說明,鐵塊裡包着的東西在鐵水澆下的一瞬,連活動都不曾便被完全封禁。
是動物,還是……人?
刹那間,紀初桃看鐵疙瘩的眼神都變了,下意識往張起靈身邊挪了挪,雪白的藕臂挽上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