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沒有在外面,而是進了潘子所在的帳篷。
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反正再出來時,他的神情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
顯然,他已經完全想通了。
“三叔不想我去,我偏要去,我想要弄清楚這裡面的秘密。”
坐在篝火前,吳邪眼睛看着燃燒極旺的火焰。
“你們放心吧,我沒事。”
阿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把切好的肉幹往篝火上架着的鍋裡扔。
胖子安慰了一句。
“你三叔啊,不是凡人,非凡人必有非凡之結局,我看他不一定回不來。”
他估摸着,這次肯定也是不想讓天真當絆腳石。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我現在就是在想,三叔他說的入口在什麼地方,小哥、小桃子,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吳邪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兩人。
篝火的紅光映襯在他們臉上,顯得表情淡淡的兩張臉有些諱莫如深,不過依舊和往常一樣養眼。
紀初桃沒講話,也沒聽見吳邪問了什麼。
她隻是靠在張起靈身邊,腦袋放空,自己思索着事情。
小哥則是看着篝火,淡淡道。
“吳三省心思缜密,既然他這麼寫了,就有把握讓我們找不到那地方,或者即使我們發現了入口,也無法進入。”
吳邪頓時表情一喪,他其實也猜到了,三叔為了保險,沒準還會把線索破壞掉。
“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胖子郁悶道。
這時,終于把肉粥材料放好的阿甯開了口。
“也不一定。”
幾人看向她,準備聽聽這個狠人有什麼辦法。
“我剛剛和桃子清點物資的時候發現,這裡有很多滿裝備的背包,就堆放在帳篷裡面。”
“從數量上看,這些背包至少是隊伍三分之一的補給量,正常情況下,他們絕對不會把這樣重要的補給留下來。”
阿甯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清理出來的、擺在帳篷外的十幾個背包。
“除非三爺他們經曆了很嚴重的傷亡,讓他們在整理好裝備後還剩下這麼多的背包沒辦法帶走。”
阿甯所言不虛,因為營地裡一個人都沒有,别說人,連屍體都沒有。
他們剛過來時,也非常疑惑這裡怎麼了,為什麼人匆匆忙忙都走了。
氣氛頓時陷入沉默,紀初桃回過神時,就看到吳邪他們一臉冥思苦想。
紅唇微微抿了抿,淡淡道。
“三爺不像是發現地宮入口就急于迫進的人,除非,他們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發現了入口,又不得不進去。”
“我看晚上,這個答案很有可能就會揭曉了。”
她有預感,今天晚上或許會和昨天一樣,是個不眠夜。
被紀初桃這麼一說,其他人頓時又心情沉重起來。
好一會兒,胖子才打起精神活躍氣氛。
“甭管是啥,反正我們小哥和小天仙兒在這,我看哪個不要命的敢過來,來了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胖子插科打诨向來有一手,剛好鍋裡的肉粥也咕嘟咕嘟冒起了泡,米香和肉香混在一起,勾動了他們的饑餓感。
“粥好了,硬仗之前,咱們得先給紅軍補給好糧庫,一人一碗,來!”
胖子拿着一碟碗,每人分了一隻。
熱粥剛出鍋,張起靈盛出一碗慢慢地攪,等熱氣散了一些後才遞給身邊的紀初桃。
“溫的,吃一些。”
她把那些食物補給都放到了自己包裡,張起靈能想象到,初桃應該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
她又一直在領隊位置,消耗隻會更大。
少女唇瓣輕抿,露出一個柔軟甜美的笑,玉色的手指偷偷在小哥的手心蹭了蹭。
等想抽出來時,卻被他一把攥住。
指尖相貼,強烈的饑餓感頓時從身體中升起,紀初桃覺得眼前簡簡單單的肉幹粥,此刻也變得美味起來。
人在餓的時候吃什麼都是香的。
一大鍋的肉幹粥,被他們幾個人分食地幹幹淨淨。
潘子在帳篷裡昏睡,胖子還特意給他留了一碗溫着。
夜色降臨,神廟的四周再度陷入黑暗,雨林集結,被霧色籠罩,變得朦胧虛無。
晚上的神廟顯得空寂又詭異,好像下一秒就會有變故出現。
吃完熱粥,紀初桃快速分配了接下來的人員安排。
“今天我和張起靈守全夜,你們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打好背包重新出發,西王母宮的入口一定就在附近。”
“帳篷有淤泥的保護,不管有任何動靜,我們今天都不能離開營地,你們也不要從裡面出來。”
她的表情比昨天還要嚴肅一些,顯然是察覺到了危險。
紀初桃直覺,今晚絕對不會安甯。
胖子聽罷,想也不想地搖頭。
“哪有讓你一個姑娘守全夜的,我陪你和小哥,而且這地兒這麼大,三個人守着剛好。”
“熬過今天晚上,咱們明天換個地方使勁休息。”
阿甯和吳邪也表示自己可以輪班,但都被否決了。
最後還是紀初桃、張起靈和胖子,他們三個守整夜,盡可能防止意外的發生。
營地裡面沒有火器,似乎是都被三爺的隊伍給帶走了,胖子升起來的篝火,還是用汽油澆出來的。
他又把營地四周幾個之前的生火點全部點燃,以作警戒和幹燥之用。
火紅的火光,将周圍照的通亮。
夜色漆黑,營地裡一片安靜。
三人靜靜地圍在篝火前,沒有講話。
手被張起靈緊緊牽着,久違的冷暖溫度讓紀初桃低低地呼了口氣。
她其實是有些怕冷的,可能是皮膚比較嬌貴,夜風一吹過來,手腕就起了一層細密的薄涼。
指尖的溫度也随之降了下來。
感受到手心裡涼意蔓延的小手,張起靈皺了下眉,一把扣住少女的肩頭,将她拉到自己身邊。
“冷嗎?”
男人的身體天生就要暖一些,紀初桃靠進他懷裡,微涼的小手又被他包住,很快就升起了一點熱度。
她抿唇輕輕笑了笑,指間微微一動,小聲道。
“不冷的。”
這種俊男靓女的親熱畫面胖子愛看,連帶着把他對周遭詭異的擔憂都沖淡了些。
入夜以後,遠處的樹海像昨天一樣起了層迷霧,灰茫茫地,中間又夾雜着白氣。
帶着涼意的風從森林裡吹出,迎面吹到了營地裡。
火光被朦胧白霧籠罩,渡上一層模糊的外殼。
原本平坦開闊的營地,因為這陣濃郁的白霧,忽然顯露出幾分陰森詭異來,尤其是霧蒙蒙的火光被風吹地明明滅滅。
白霧還摻雜着腥風,有些令人作嘔。
“這味道,胖爺我怎麼覺得這麼熟悉呢?天仙兒,你記不記得,咱們碰見蛾子那塊,就是野雞脖子脫皮那地兒,好像也是這味兒。”
胖子猛吸了一大口氣,仔細分辨了一下。
空氣裡就是那種惡心的蛇腥味。
紀初桃擡起頭,鼻翼微動,聞到那股黏膩腥臭的味道時,小臉頓時皺了起來。
“的确是蛇身上的蛇腥味。”
難不成這裡有野雞脖子?
想到這,紀初桃的眉頭微微擰起,如果吳三省的營地是被野雞脖子襲擊了,那就能解釋為什麼營地裡會是這幅場景。
但沒等她先明白,被張起靈握着的手忽然一緊。
“怎麼了?”她扭頭看向張起靈。
卻見這人一雙漆黑的眼眸忽然失了焦距,仿佛蒙上了一層陰翳。
“瘴氣有毒!”他低聲說道。
有毒?紀初桃眨了眨眼,她并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适,然而一邊的胖子這時竟也驚恐地喊了一聲。
“我靠,老子好像瞎了!”
有毒?瞎了?
少女後知後覺,猛地扭頭看向周圍濃郁的白色瘴氣。
沼澤裡的确容易起瘴,而且瘴氣中常帶有毒素和病原,吸入瘴氣過多,很有可能染上些身體疾病。
她自己中不了毒,沒有發現瘴氣的不對勁,但張起靈和胖子卻沒抵擋住。
“你們倆别動,在這等着。”
紀初桃按了按張起靈的手,随即穿透濃郁的瘴氣,跑進營地中的一個帳篷。
下午她和阿甯歸攏了營地的物資,剛好有不少防毒面具。
裝備雖然有些陳舊,但好在效果不錯,他們發現瘴氣的速度也快,戴上去沒多久,兩人的視力就恢複了大半。
“行啊小天仙兒,腦子轉的真快啊你,不過你怎麼這麼神奇,你不會就是傳說中天上下凡的仙女吧?”
胖子心大,恢複視力以後就慢慢放松下來。
戴上防毒面具,聲音有些模糊,甕裡翁氣的。
紀初桃還是素着一張小臉,沒有戴任何防護,瘴氣對她來說并沒有威脅。
聽到胖子的話,她笑着反問。
“是啊,所以你要向我許願嗎?”
“那我可不敢許,你家小哥還在這呢,哪輪得到胖爺我啊。”
“要許也是小哥先許,你問問他有沒有什麼願望。”
張起靈沒說話,不過扭頭看了胖子一眼,面具底下的唇角微微一抿。
他有什麼願望呢?
想着,他下意識将目光重新落在身側的少女身上。
不過沒等小哥說出自己的願望,濃郁的瘴氣之中,忽然傳出了很多窸窸窣窣的聲音。
“咯咯咯咯——”
輕微的雞叫聲,石頭磨蹭地面的聲音,還有些波動的水流聲,幾種聲音交織混雜在一起,從四面八方傳來。
順着聲音來源看過去,隻見一條條火紅的蛇不斷從外面遊過來,在神廟空地裡翻滾盤旋。
僅僅幾秒鐘,三人附近就爬滿了蛇。
“蛇潮!”
張起靈聲音極低,臉色也難看起來。
怪不得營地空空如也,原來到晚上的時候,這裡就變成了野雞脖子的聚集地!
“小哥,這怎麼辦啊?”胖子小心翼翼地喊。
他一動也不敢動,坐在石頭上,好幾條野雞脖子就在他周圍繞來繞去。
淤泥的确是有效果,他們身上都有泥,雖然野雞脖子很毒,但在這種情況下,也奈何他們不得。
小哥擺了擺手,示意胖子别說話,又打了個手勢,讓初桃回去帳篷裡。
野雞脖子記仇,這東西不能殺,隻能躲避。
如今遍地毒蛇,他們雖然做了充分的準備,但依舊要小心戒備。
帳篷裡還有吳邪、阿甯和一個傷員潘子,更禁不起折騰,紀初桃沒有反駁,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避開蛇群,閃身進了帳篷裡面。
剛進去,她就見阿甯擒住了吳邪。
“吳邪,别動,我也看不見了,這裡有問題。”
阿甯直接把吳邪按在行軍床上,不讓他掙紮。
可能是白天休息的時間長了,加之這幾天的空氣一直潮濕,睡着沒多久,他們兩個就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