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一副惡作劇成功的樣子,和紀初桃擊了個掌,剛想和小哥擊掌,卻見小哥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嘴角也是上揚的,看起來應該在開心。
但張起靈顯然沒有擡手的意思,吳邪隻能把手放下,插着腰笑的很邪惡。
最後紀初桃也沒逃過塗泥的命運,他們身上直接塗滿了泥巴,濕濕的還有點腥,非常詭異。
張起靈這次回來便沒再走,大家在營地裡生了火,吃些東西,渾身才熱乎起來。
安靜下來,紀初桃第一件事就是牽起了他的手,感歎了一聲。
“還是能感受到溫度好呀,我兩天都沒睡覺了,好困。”
她眨巴着桃花眼,素白的小臉皺在一起,顯得可憐兮兮的,惹人心疼。
張起靈的心頭瞬間一沉,握緊她的手,輕聲道。
“我帶你去休息。”
他們昨天連夜趕路,現在潘子的傷口處理好了,人也睡着了。
幾個人也生完火、吃過了飯。
趁着天色大亮,大家都各自準備去休息,等臨近晚上時再給帳篷塗上泥巴,這樣也更安全一些。
紀初桃點點頭,倆人便回了帳篷。
臉上身上都沾着沼澤裡的淤泥,她整個人都有種從未有過的狼狽。
頂着這副尊容,她不好意思窩進張起靈懷裡,隻是牽着他的手。
不過紀初桃這段時間累壞了,肌膚相貼,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張起靈躺在她身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大手輕輕搭在她被纏緊繃帶的腰肢上,指腹摩挲兩下,嘴唇抿了抿,漆黑的眸底飛快掠過一絲心疼。
他不在的時候,她又受了好多傷。
大家幾經危險,現在終于能睡個好覺,直接睡到傍晚才醒過來。
天邊已經夕陽紅了,把雲層也染上了紅暈,看着格外美麗。
張起靈和胖子去遺迹邊的沼澤地裡挖泥塗帳篷,紀初桃和阿甯則是在營地裡分揀歸類資源,整合分配一下新的裝備。
他們現在算是突然富起來了,不少東西都得好好拾掇一下。
吳邪的體力是一夥人裡最差的,現在還沒睡醒。
阿甯常年遊走在世界各地做項目考察,所有事情都要親力親為,做起來非常娴熟順手。
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暗中打量毫無頭緒的紀初桃。
看着她雖然身手極佳,卻敗在鍋碗瓢盆上時,忍不住突然笑出了聲。
後者聽到笑聲,轉過頭望向她,嬌豔如花的小臉閃過一絲疑惑。
“你在笑我嗎?”
阿甯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順便收斂自己臉上過于明顯的笑意,問道。
“桃子,你在家難道沒整理過東西嗎?”
紀初桃端着盆,絲毫沒有猶豫,語氣非常地理直氣壯。
“沒有啊,在家有張起靈整理啊,不用我整理。”
她說的也沒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還會把他們的小家裝飾好。
後來感受到張起靈對她的愈發縱容,紀初桃就十分順竿子爬,什麼都變成了張起靈去做。
“你真厲害。”阿甯豎起了大拇指,美豔的臉又閃過一絲笑。
“道上的人肯定都不知道啞巴張在家裡是個妻管嚴。”
“妻管嚴?也沒有吧,都是我聽他的。”
紀初桃覺得這句話有點诽謗她,她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有管到張起靈。
明明一向都是尊重他的決定。
聽到她這麼說,阿甯搖了搖頭,站在一個旁觀者角度上給她理了理思緒。
“我看你是當局者迷,你看看小哥他聽過誰的?”
“他就算接了活也是随心所欲,想走就走,除了救人,從來都不會管其他事情。”
“你再看看現在,你沒發現從他回來以後,就一直盯着你受傷的腹部嗎?我看他好像都恨不得把你揣在兜裡。”
“在他眼裡,你應該是全世界最特别的那個人了吧。”
其實如果阿甯不說,紀初桃也從來不會去想這些事。
她受到的關注和偏愛太多,所以注定不會為其他人駐足。
但當一切清空重啟,她認識了張起靈,這個始終讓她心疼不已的人。
她喜歡張起靈,毋庸置疑。
至于阿甯說的随心所欲什麼的,紀初桃就更沒感覺了,因為張起靈從來就沒丢下過她。
看她一臉若有所思,阿甯笑了笑,将手中最後的防毒面具放好。
轉過頭,又一臉好奇地問道。
“不過桃子,你真的不覺得小哥他很悶嗎?一天都說不上幾個字。”
張起靈絕對是她見過最悶聲不吭的人!
有一句話,阿甯覺得說的特别好,特别适合小哥,就是八杆子打不出個屁。
雖然粗俗,但是在理。
聽到阿甯這樣問,紀初桃忽然想起在西沙的時候,張起靈易容的張秃子,頓時樂開了花。
“悶嗎?還好呀,他話挺多的。”
戀愛中的女人果然都是傻子!
阿甯看着傻笑的她搖了搖頭,男人的皮囊果然會蒙蔽女人的雙眼,看來桃子中毒已經很深了~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整理物資,張起靈和胖子就一趟一趟來來回回,拎了很多桶淤泥回來,将每個帳篷都塗的嚴嚴實實。
沼澤裡的淤泥會遮擋野雞脖子的視線,熱量一消失,蛇就看不見他們了。
等把帳篷裡的東西都整理完,阿甯和紀初桃去了遮陽棚底下,石台子上散落了很多的文件。
紀初桃随手拿過來翻看,想到剛剛自己被阿甯問了很多問題,出于公平原則,便也想了解一下這個不算朋友的朋友。
“阿甯,你為裘德考這麼拼命,難道你不怕有一天回不去家了?”
許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阿甯整理文件的手一頓,表情也第一次有些沉默。
“怕,但是别無選擇。”
“我和我弟弟都是被他養大的,從小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會留在追尋秘密的路上。”
“我也從沒想過不幹這行。”
紀初桃不知道她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世,不過自己似乎也和阿甯一樣,在四處尋找碎片,屬于她的碎片,還有屬于張起靈的記憶碎片。
沉默兩秒,她轉移了話題。
“你還有弟弟呢?”
阿甯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
“是啊,我親弟弟,叫薩沙,以後有機會的話介紹給你認識。”
說着,她拿起石台上最後一疊文件,平坦的巨石表面上,有一串黑色的碳寫出來的幾個大字。
看清楚字的内容,紀初桃也微微一愣。
太陽已經從峽谷的一側落了下去,此時營地裡隻剩下胖子引起的一團篝火。
所有的帳篷都被塗滿了淤泥,第一步防禦做完。
紀初桃和阿甯發現了石台上的字,很快就把張起靈和胖子也叫了過來,四人圍在石台邊上,用手電照着那寥寥數語。
準确來說是一封絕筆書信,三爺留下的。
“怎麼辦?要不要去告訴吳邪?”阿甯問道。
“去。”
紀初桃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吳邪應該知道的東西。
張起靈沒做任何表示,倒是胖子搖了搖頭。
“别啊小天仙兒,我說這事情絕對不能讓吳邪知道,否則他非瘋了不可……”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了吳邪的動靜。
“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
大約是剛起來,吳邪的臉色不太好看,腿也累的發軟,正扶着篝火邊的一個大石頭。
胖子被他吓了一跳,還想裝糊塗。
“什麼不讓你知道,我說不能讓你累到,你聽岔了吧?”
吳邪直接呸了他一口。
“胖子,你行了,别以為你是我三叔,你可糊弄不了我,你知道我最恨别人瞞我事情,快告訴我,要不你就看着我死在這裡。”
胖子撓了撓頭,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把決定權交給了紀初桃。
紀初桃沒有猶豫,直接将位置讓了出來。
“三爺給你留了口信,你自己看看吧。”
聽到三叔,吳邪拖着沉重疲乏的身子,慢慢走了過來。
手電筒光打在石頭上,顯示出一種莫名的蒼白。
看到字的一瞬間,他就呆住了。
字是三叔的,雖然寫的不是很正,但吳邪能認出來,這就是三叔的筆劃習慣。
他也明白過來,為什麼胖子攔着他,不想讓他看。
這真是三叔的絕筆信。
【我們已找到終極入口,入之絕無返途,自此永别,心願将了,無憾勿念。且此地危險,你們速走勿留。】
胖子難得歎了口氣。
“小天仙兒和阿甯收拾文件的時候看到的,我不支持你看,就怕你看了鑽牛角尖,你三叔這一次似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而且,他娘的他選擇了永遠把你丢下。”
紀初桃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吳邪,她向來不擅長這種事。
而且,她覺得吳邪可能也并不需要安慰,因為這一路上,他所追尋的已經不是三叔這個人了。
他現在追尋的,是謎題本身。
胖子覺得吳邪可能是被三爺的絕筆信氣傻了,現在連反應都不反應,照他來想,這位天真無邪同志,怎麼也應該淚流滿面一下。
現在他隻是看了一會,就轉身想走。
見他一瘸一拐,胖子還想上前去扶他,但被紀初桃伸手擋住了去路。
“讓他自己靜一靜吧,他會去的。”
人的成長是有代價的,隻是每個人所犧牲的東西不一樣。
而身處漩渦中心,吳邪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或者不想失去的東西隻會更多。
這就是他的命,他總是要習慣的。
他已經成熟很多了,比魯王宮那次成長了許多。
少女看着吳邪的背影,眸光明明暗暗,晦澀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