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瞳孔瞬間放大,他來不及分辨,長臂一攬,直接把少女抱在懷裡。
“怎麼了?”
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紀初桃疼的根本說不出話,頭好像要炸開了,胸腔當中還升起了一股十分惡心的感覺。
長時間的失去痛覺,現在猛然一痛,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越靠近張起靈,便越難受,如今整個人都在他懷裡,痛覺密密麻麻侵蝕了她的身體。
沒辦法,紀初桃隻能用最後一點氣力推了推張起靈的肩膀。
其他人都不明白什麼意思。
看着桃子煞白的小臉,阿甯腦内靈光乍現,忽然說道。
“小哥,要不你先放開桃子看看。”
張起靈皺了下眉,但現在沒有其他方法,隻能按照阿甯說的,緩緩放開了初桃,讓她輕輕躺在地上。
沒過多久,紀初桃臉色就重新恢複了紅潤,蒼白的嘴唇也變得粉嫩起來。
場景十分詭異,更是讓張起靈心裡升起了軒然大波。
他看着自己攤開的雙手,瞳仁輕顫。
怎麼回事?
難道他碰到初桃就會讓她不舒服嗎?
這是什麼時候才出現的這種情況?
疼痛和惡心感退去後,紀初桃好受了不少,雖然不疼了,但身體還是有些無力。
看到張起靈的面色,她強撐着坐起,沖他搖了搖頭,輕聲道。
“不是你,是這裡有問題。”
正說着,阿甯和潘子這時也倒了下來。
來不及解釋更多,紀初桃急忙扯了扯張起靈的衣擺,語氣急切。
“去把這些洞都堵上,這裡的洞有問題!”
尚且還能行動的三個人趕緊拿石頭和樹枝雜草,将石雕上的洞全部封死。
洞一封死,原本一臉難受的潘子頓時也舒服了一些。
張起靈幾步跑到紀初桃身邊,伸出手想把她扶起來,但又在半空中忽然頓住。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一碰,是不是又會讓她疼痛難忍。
見他這副樣子,紀初桃眼眶瞬間紅了,抿了抿唇瓣,露出一點軟綿綿的笑容。
“張起靈,我難受,你抱抱我。”
張起靈遲疑了一瞬,最後還是伸出手把她扶起來,發現這次觸碰并沒有給紀初桃帶來什麼不适,這才放下心。
随後将她攬在懷裡,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天仙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仨怎麼還突然倒地不起了?”
胖子疑惑地問道。
潘子這時候也反應過來,“紀小姐,這不會是次聲波造成的吧?”
靠在張起靈懷裡,紀初桃也完全不害臊,她覺得剛剛自己的樣子一定把他吓到了,所以要好好地安撫一下張起靈。
不過她也沒有漏掉潘子的話,直接點點頭。
“我猜這些洞應該是能産生共鳴的一種系統,我們聽不到低頻的聲音,但它們卻能很好的保存下來。”
“當身體接收到低頻聲音以後,就會産生頭疼惡心的症狀,如果我們走到最後,恐怕也逃不過死亡。”
“石雕上的畫,恐怕就是一種活人祭祀的場景。”
潘子這些年走南闖北,了解的多,趕緊開口。
“次聲波不容易消散,雖然洞擋住了,但聲音還在,我看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出了這條通路再說其他的。”
阿甯的副作用有些大,直接暈了過去,被胖子背着走。
張起靈則是面無表情,直接抱着紀初桃走在最前面,他從沒這樣冷過臉,弄得紀初桃有些怕。
他這麼聰明,一定想到了什麼。
少女抿着紅唇,胳膊環住小哥的脖頸,細白的小臉也貼在他的肩頭,心中歎了口氣。
剛剛她的表現确實太奇怪了。
可如果沒有張起靈那一觸碰,她也未必能發現通道的秘密。
她身上的感覺,隻有碰到張起靈才會恢複,不然就算把手砍了,她也不會有一點疼痛。
原本紀初桃準備自己解決身體的問題,可現在張起靈已經發現了,她還有隐瞞的必要嗎?
兩個人在一起,是應該要全部坦誠的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們幾人已經迅速走出通道,拐進了深處的一片林子裡。
潘子見小哥一直一言不發地抱着紀小姐往前走,趕緊出聲阻攔。
“小哥,咱們就在這邊先休息一下吧!”
他剛剛也傷的也很嚴重,現在還沒什麼力氣呢,可走不動了。
張起靈沒說話,找到一棵大樹,輕輕把紀初桃放在幹淨的樹根上,讓她坐下來。
自己則是蹲在她面前,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其他人也趕緊找位置坐下,阿甯靠在樹幹上,猛地咳嗽了幾聲,醒了過來。
“為什麼?”
張起靈聲音低沉,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少女如畫般的面龐。
為什麼剛剛一碰到他就開始疼痛?
看她那個樣子之前應該是沒感覺到痛的,但碰到他的手後突然就開始疼。
這太奇怪了。
紀初桃第一次感覺有些頭疼,是靈魂上的頭疼。
她真的不想把這麼殘忍的事情告訴張起靈,但也不希望他們兩個因為這個生出芥蒂。
她想留在這裡、留在張起靈身邊,所以才會這麼拼命的尋找答案。
而且那個神秘聲音答應過,會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紀初桃看着張起靈漆黑幽深的眼睛,那眼眸中布滿認真,顯然他今天必須要得到答案。
無奈地歎了口氣,纖細的手指輕輕撫在他的臉上。
她還是準備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他。
紀初桃答應過張起靈,不會瞞着他,無論是什麼秘密。
“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在排斥我,我會逐漸被剝奪身體的感覺。”
她的聲音不大,距離其他幾人又有點遠,所以他們隻知道倆人在說悄悄話,但根本聽不到具體内容。
“在西沙海底的時候,我沒有了感受疲憊的能力,到了墨脫以後,我又失去了感知溫度的能力。”
“在長白山時,沒有了痛覺和饑餓。”
紀初桃輕輕撫着張起靈的臉,笑容仍舊是往日那樣嬌憨綿軟,絲毫看不出她已在無底深淵。
“那個聲音告訴我,我會在這個世界逐步死掉。”
最後兩個字剛落,她覺得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瞬間一顫,然後迅速收緊,好像要把她捏碎。
但很快,那力道就消失了,變成了小心翼翼的環繞。
張起靈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一直以來被大腦忽視的那些怪異之處全部都浮了出來。
怪不得她在西沙的時候就說過,沒有他在身邊睡不着。
怪不得在長白山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怕冷。
怪不得從青銅門出來以後,她那樣的困倦,睡夢中又屢屢被驚醒。
而現在,她連痛都沒有了。
留在這個世界,留在他身邊,原來會死嗎?
“有沒有……什麼辦法。”
張起靈不敢看初桃的眼睛,他的聲音十分晦澀,甚至有一絲顫抖。
紀初桃雙手壓住他的臉,讓他面向自己,含着水霧般的烏眸微微彎起,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她的語氣認真,也沒有任何埋怨。
“隻要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就是活着的,可以睡覺、可以知冷知熱,雖然這段時間難捱,但不會太久的,有人告訴我,我有活下來的機會。”
“這隻是暫時的,時間到了,我們還會再去一次青銅門,到時候一切都會好的。”
她是逢兇化吉的錦鯉,一切都會好的。
紀初桃輕輕笑着,将眸底的深色全部壓下,隻留給張起靈全部的美好。
她要活下來,她必須活下來。
張起靈點點頭,眸光也随之堅定下來。
“這次回去,我們再去一次長白山。”
這語氣,好像要直接把青銅門擡進他們家一樣。
紀初桃一怔,然後撲哧一笑,笑容如同百花盛放,連周圍的顔色都明亮起來。
她拉着張起靈的手輕輕搖晃幾下,搖着頭,聲音嬌嗲嗲的。
“時間還沒有到,在我失去視覺之前,我們一定還會再進青銅門的。”
張起靈深深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他太了解那種痛苦了。
他的痛苦是不斷的失憶、不斷地追尋,而初桃則是被迫摒棄了所有感覺。
不過還好,他還能發揮作用。
他緊緊牽着少女的手,像守着重要的寶物一般。
兩隻手都被抓在張起靈的手心,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手上彙集,讓紀初桃不由得微微翹起了唇角。
“這麼多人看着呢,不能老牽着我呀。”
她晃了晃手,連帶着他的手也動了幾下。
張起靈轉過頭去,發現吳邪他們幾個果然都在往這邊看,眼裡還帶着喜聞樂見的好事樣子。
但他沒有放手,指尖輕輕摩挲着手心裡雪白滑膩的手腕。
絲絲縷縷的酥麻從手腕上傳來,少女的耳根瞬間染上桃紅,烏瞳中水光潋滟。
“放心吧,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