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覺得吳邪有些不對的紀初桃瞬間眉心一跳,趕忙拉着張起靈沖到了溪邊。
剩下三人見狀,也趕緊圍過來。
胖子把吳邪扶着背靠在石頭上,輕輕拍拍他的臉頰試圖把人喚醒。
“小吳、小吳、天真,天真?你怎麼了這是?”
此時的吳邪雙眼緊閉,本來就書生氣十足的臉愈發蒼白,面中發青、嘴唇青紫,俨然一副中毒的模樣。
“會不會剛剛吳邪在溪邊洗臉,被水裡的水蛇咬了?”
紀初桃手指撐開他的眼皮仔細觀察了下,發現他的瞳孔微微擴大了一些,顯然已經沒了意識。
他們幾個人裡都沒有醫生出身的,暫時不敢給吳邪診斷。
沒等紀初桃做更細緻的檢查,這時,胖子忽然“咦”了一聲。
“小天仙兒,不對啊,小吳同志這肚子好像在動啊!”
他的手就搭在吳邪的腹部,剛剛忽然就感覺他的肚子動了一下,好像進了什麼東西一樣。
小哥看了眼蠢蠢欲動想要放血救人的紀初桃,暗中握住了她的手。
而後看向胖子,聲音沉沉。
“掀開看看。”
衣服一掀,一塊皺巴巴的像是被燙傷一樣的薄皮便出現在衆人面前。
在吳邪的左腹部處,有一小個巴掌大的皺皮,那皮還在不斷蠕動,和胖子說的一模一樣,似乎有東西在皮底下鑽來鑽去。
“這怎麼了,這是被蟲子咬了嗎?怎麼還長膜了呢?”
胖子大驚失色。
“這膜下還有東西!不會是那個像蛇蛋一樣的蘑菇吧。”
紀初桃的臉色也有些不好。
這肯定是當時胖子撞上吳邪時,他不小心沾上的,沒有仔細清理幹淨。
檢查時,吳邪隻看了四肢,并沒有檢查腹部。
沒想到,現在這個蘑菇已經寄生到他身上了。
阿甯點點頭,肯定了胖子的猜想。
“就是那種蘑菇,他當時沒有好好清理,現在擴散了。”
胖子恍然大悟,想起來這還是自己弄到吳邪身上的,十分愧疚。
“好了,先給他清理幹淨,把吳邪固定起來。”紀初桃快速下出指令。
張起靈仔細看了一眼吳邪的腹部,發現那層膜和皮膚黏的太緊,根本就不能強行剝脫。
初桃現在這樣說,肯定就是想要用她的血!
目光掃過不遠處的潘子和阿甯,小哥眸光微暗,沉聲道。
“不行,黏的太緊了,沒辦法分開。”
他不能讓初桃在這時候冒險。
小哥的話音落下,紀初桃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指豁然捏緊,心中有些酸澀。
她知道張起靈在擔心什麼。
同樣的,胖子也非常明白,在場還有一個人可以救吳邪,就是小天仙兒。
但他沒有出聲。
胖子混迹江湖多年,他太清楚阿甯是什麼樣的人,這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會不擇手段。
要是知道小天仙兒一身寶血可以愈合傷口,阿甯指不定就會把小天仙兒活捉了。
再說,當年在雲頂天宮,可是小天仙兒不顧一切救了他。
胖子心裡發誓,要把她當親妹妹疼,所以他也隻是看向小哥,試圖尋求些新的辦法。
“不能分開?小哥,那咱們該怎麼辦?這層膜底下就是那些蘑菇,咱們不能就這麼把小吳同志扔着吧。”
張起靈又看了一眼吳邪腹部的寄生膜,搖了搖頭。
“先等蘑菇長大。”
隻有長大一些,他才更有把握。
“行了,先聽小哥的吧,咱們快點找個地方做今晚紮營,再看小三爺的情況。”
潘子臉上的擔憂已經化為實質,此刻他恨不得躺在那裡的是自己,而不是小三爺。
萬一小三爺出了什麼事,他怎麼和三爺交代!
他們沿着溪水一路向下,還沒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聽見吳邪一直在不舒服地嚷嚷,好像已經挺不住了。
胖子一直背着吳邪,聽到他的嚷嚷聲,趕緊把人放了下來。
小溪就在側邊,河水經年累月地沖刷着岸邊的石頭,平整光滑。
此刻吳邪躺在一塊大石頭上,臉色青中發灰,一頭的冷汗,嘴唇顫抖。
顯然已經撐不下去了。
“潘子,先給吳邪打一針鎮定劑。”
紀初桃的面色有些沉重,一邊指揮着擔心不已的潘子,一邊掀開吳邪的衣服。
那層膜又擴大了一片,幾乎占據了吳邪腹部的一半。
膜底下有東西一直在蠕動,好像藏了無數條小蛇。
看清楚後,胖子眼睛都瞪大了,他可不想吳邪死在這啊,畢竟是同生共死過的。
“小哥,這蘑菇長的夠大了吧,咱該給天真剃掉了吧,太吓人了,這麼下去天真可不行了。”
張起靈蹲在初桃身邊,伸手在吳邪腹部按了按,面色同樣不太好看。
的确到他身體的極限了。
阿甯也過來看了一眼,蹙着眉道。
“這膜越來越大,直接動刀吧,沒有别的辦法。”
說着,她解下自己脖頸上圍着的圍巾,扔到胖子手裡。
“讓他咬着,等下别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們下來的匆忙,攜帶的藥品并沒有太多,潘子注射完鎮定劑後,就趕緊把位置給小哥讓了出來。
在場除了張起靈以外,也的确沒有人能再快準狠地把這叢蘑菇剝離掉。
阿甯到一邊準備等下消毒和包紮的藥品,潘子和胖子則壓制住吳邪的四肢,避免他掙紮之下被剖開肚子。
這種沒有麻醉的開刀不亞于實施一場酷刑。
果然,張起靈剛剛下刀,吳邪就已經疼地亂動,鎮定劑根本沒什麼作用。
眼見着他掙紮地越來越厲害,張起靈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紀初桃捏緊手指,趁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直接蹲了下來。
小手卡住吳邪的下颌,明明是柔若無骨的雪白,此刻卻像鐵鉗一樣,迫使他張開了嘴。
手指在刀尖一抹,鮮紅的血液像水一樣滴入吳邪的嘴裡。
因着位置的原因,胖子将此看了滿眼。
不過他什麼聲音都沒出,也并沒有驚異,反而挪動了一下肥胖的身軀,将少女纖細的身影完全擋了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有了紀初桃的血液加持,吳邪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他不亂動,張起靈剝脫寄生菇也更加容易。
等那些黏在吳邪腹部的薄膜徹底剝脫掉後,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阿甯拿着消毒液和繃帶過來給吳邪包紮。
“小哥,紀小姐,你們先休息下吧,剩下的交給我就行,我看着小三爺。”
潘子對他們感激不已,看到小哥手上都是血污,趕忙說道。
張起靈沒有理會他的感謝,直接拉着紀初桃來到溪邊。
他們倆走的位置有些遠,因此胖子他們幾個壓根聽不到兩人的動靜。
少女攥緊的右手裡,盡是鮮紅的血漬。
張起靈抿着唇沒有說話,抓起她那隻沾了血的手揚水清洗幹淨,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
能讓他露出這種無奈表情的人并不多,紀初桃算是其中之首。
但揚起一張雪白嬌豔的小臉,霧蒙蒙的烏瞳輕輕一眨,對着他甜甜的笑。
“吳邪是我們的朋友。”
紀初桃用沒有沾濕的左手輕輕扯了扯張起靈的衣角,語氣軟嬌嬌的,像是在撒嬌。
其實不管今天是吳邪還是胖子受傷,她都會救。
哪怕是潘子和阿甯,她最後也不會不管。
因為紀初桃知道,這些人能遇到她,也是命運的另一種安排。
張起靈當然不會不明白,隻是非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不想讓初桃暴露。
擔心卻又不知道如何讓紀初桃聽話的小哥一言不發。
大手捧着清澈的溪水,繼續給她清洗手心。
兩人之間的氛圍頓時凝滞起來。
少女眸光流轉,感受握着她手腕的灼熱手心,忽然湊上前去,玫瑰色的唇瓣輕輕印上張起靈的臉頰。
後者動作蓦地一頓,耳邊響起她軟甜甜、嬌嗲嗲的聲音。
“别擔心啦,沒事的,而且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良久,紀初桃才聽到張起靈回答了一聲。
“嗯。”
他會一直保護她的。
吳邪這一暈,足足兩個小時後才醒過來。
他喝了紀初桃的血,沒有發燒感染,臉色也已經恢複了大半。
隻不過肚子上少了一大塊皮,一動就是一種燒傷似的痛,除此之外到沒有什麼不舒服。
“我剛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