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就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他們的帳篷。
夜已經很深了,萬籁俱寂,隻有夜風呼嘯的聲音。
剛剛經曆了夜談,紀初桃和張起靈此刻都沒有了睡意,兩人躺在一起,靜靜地體會片刻安甯。
狹窄的行軍床上,兩人親密無間。
“無論什麼情況,我都會一直陪着你的。”
“有人說過我不會死,所以不管你活多少年,不管你失憶幾次,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少女濃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宛如從仕女圖中走出的神女。
張起靈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絕豔無雙的小臉,指尖觸碰的皮膚,像凝脂般細膩,微微泛涼。
那雙明亮的眼睛就信任又依賴地看着他,仿佛她的世界裡隻有他一個人。
小哥心口泛起一陣熱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我知道。”
也許從前經常失憶的他非常孤獨,可是在和紀初桃相遇以後,他的生活就已經改變了。
他再也不是一個人。
所以不管失憶幾次,他都要記得紀初桃,這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
他要保護她。
紀初桃斂下眼眸,小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伸出胳膊擁抱着他,心中暗暗發誓。
她一定要幫助張起靈擺脫失憶這個痛苦,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第二天的清晨,車隊再次出發。
黑眼鏡昨天半夜從蘭措村子帶回來了剩下的兩塊瓷片,不僅如此,身後還跟了一個模樣俊美的青年。
聽說他姓解,叫解雨臣,是吳邪認識的人。
這個姓氏倒是引起了紀初桃的興趣,不過她沒去湊熱鬧。
聽說瓷片是那個解雨臣先找到的,阿甯沒辦法,隻能将人留了下來,一起出發。
離開蘭措,再往戈壁深處,就是地圖上什麼都沒有的無人區。
這裡連基本的被車軋出的道路也沒有,車輪底下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一定會有人到達的土地。
路況非常複雜。
哪怕是越野車,在這樣的道路上也行駛地戰戰兢兢。
定主卓瑪必須依靠風蝕的岩石和河谷才能找到前行的标志,這使得車隊不得不靠近那些山岩附近的陡坡。
吳邪和解雨臣坐了一輛車,紀初桃、張起靈、黑眼鏡和阿甯一輛車。
數十個車子行駛在空無一人的沙漠戈壁灘裡,頗有些荒涼之感。
烈日當空,加上極度的颠簸,讓紀初桃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
她窩在張起靈懷裡,眼前的眩暈感讓她胸膛翻湧不已,但她這幾天除了幾塊餅幹和清水以外什麼都沒吃,一點都吐不出來。
隻能緊緊閉着眼睛,極力壓抑着惡心,是不是深深嗅嗅張起靈身上的味道。
阿甯坐在駕駛位上,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心裡有些驚奇。
她知道張起靈這個人非常有名,并且向來獨來獨往,隻是某一天開始,這個叫紀初桃、美好得像仙女一樣的女孩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然後資料顯示,兩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同進同出,一個房間。
阿甯還記得當時自己在西沙海底,差點因為引爆了炸彈而被張起靈追殺。
那一次,這個人是真的沒有留情。
要不是她躲得快且隐蔽,沒準真的會被殺掉。
桃子,究竟是什麼人呢?
阿甯看着前面一望無盡的戈壁,心中想的卻是紀初桃的來曆。
為什麼她找不到桃子的任何資料?
不過阿甯注定對此一無所知。
剛進入無人區的時候,車隊是順着一條枯竭的河道走。
柴達木盆地原來是河流聚集的地方,這裡的大部分河流都發源于唐古拉和昆侖的雪峰,但近十年來氣候變化頗大,很多大河都轉入地下。
等三天後到達河道盡頭,戈壁就會變成沙漠。
但柴達木盆地中的沙漠并不大,他們猶如一個一個的斑點,點綴在盆地中心。
一般的牧民都不會進入沙漠,因為裡面住着魔鬼,而且沒有牛羊吃的牧草。
定主卓瑪說繞過那片沙漠,就是當年她和文錦的隊伍分開的鹽山山口。
那裡有一片奇怪的石頭,猶如一個巨大的城門,所以很容易找到。
再往裡,就是沙漠、海子、鹽沼交彙的地方,這些東西互相吞噬,地貌一天一變,最有經驗的向導也不敢進去。
順着河道開了兩天後,戈壁上就起了大風。
揚起的黃沙已經把前方的路途掩蓋地完全看不清楚,能見度基本為零,車速也慢到了最低标準。
所有的車頂着風又開了半天後,車和駕駛同時到達了極限。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無線電無法聯絡,已經無法再開下去了。
張起靈看着前面的巨大風沙,快速說道。
“停車,不然會被埋沒。”
阿甯沒有辦法,隻能在無線電裡呼叫,所有人全部停車。
可無線電已經完全無法聯絡,車隊四分五散,都不知道開到了哪去。
車被風吹的幾乎在晃動,車窗被沙子大的嘩啦啦作響,窗外是到處湧動的一片黑色。
那是濃烈的沙塵。
紀初桃很少遭遇這樣的極端天氣,也從沒見過,但她的理論求生知識非常深厚。
“出去,我們不能在車裡呆着,風沙會呆着我們進入流沙,如果被流沙埋了,就真的出不來了。”
她說完,也沒管阿甯信不信,直接戴上防風鏡,打開車門走下去。
巨大的風沙差點把她輕飄飄的身體掀飛,好在身後的張起靈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把人扣進自己懷裡。
阿甯拿出信号槍,爬上車頂,直接向天開了一槍。
信号彈很快在空中炸開,在漫天黃沙中也異常明顯。
高溫燃燒下的鎂光彈就和火球沒什麼區别,打中人會立刻斃命。
但這種情況下,信号彈已經是最好的集合标志。
張起靈也抽出黑金古刀,一把插入黃沙底下。
風沙下聽不到聲音,必須湊近了大聲喊才能将聲音傳遞出去。
黑眼鏡戴着黑色的防風鏡,用圍巾捂着口鼻,對他們喊道。
“這風沙太大了!他們就算看到信号彈,也不一定能找過來,一旦啞巴張的刀被風沙沒過護手,我們就得趕緊找個地方避避風!”
紀初桃被張起靈牢牢壓在懷裡,根本感覺到風沙吹臉。
但她的長發盤起,露出了雪白的脖頸,被風打得生疼,瞬間紅了一片。
風沙很快就沒過了黑金古刀的護手。
“不行,我們得趕緊找個背風的地方,不然一會兒都得被卷跑!”
黑眼鏡大喊道,同時掏出自己口袋裡的信号槍給阿甯。
“還有一發信号彈,我們發射完,就得趕緊走!”
阿甯點頭,接過來對準天空發射一槍。
這時,空氣中的黃沙突然減弱下來,不過五分鐘,漫天遍野的風沙忽然消失不見了。
戈壁沙漠重回平靜。
紀初桃站直身體,将身上的黃沙抖落。
眼前無盡的戈壁沙灘中,一個車影和人影都看不見,顯然大家都已經走散了。
“現在風沙小了,我們可以等他們過來。”阿甯的語氣有些焦急。
隊伍裡的很多人都是他們公司的人,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感情都不錯。
“不能留他們在沙漠裡面。”
紀初桃沒想到阿甯還有這麼“溫情”的一面,不過看了看遠方的氣浪,她還是出聲提議。
“風沙沒有停,一會可能還會卷土重來,我們最好先找一條高度足夠的河道躲一下。”
阿甯遲疑一會,也點了點頭。
他們沿路走的是河道,雖然剛剛的風沙能見度非常低,但總歸沒有偏航太遠。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翻過一處沙坡,一條長長的河道就靜靜躺在戈壁之中。
河道底部的一側有一處很大的凹陷,應該是胡楊樹刮倒後,根部斷裂形成的坑被水沖刷後形成的。
部分的胡楊樹幹還埋在河道的底部。
雖然凹陷很淺,但好在整個沙坡都是背風坡,尤其是凹陷處,一點風也沒有。
“這裡很适合駐紮,你們兩個女孩在這裡等人吧,我和啞巴出去找人。”
黑眼鏡扯掉圍巾,上面已經沾滿了黃沙,摘下來後他還呸了兩下,應該是嘴裡也進沙子了。
不過他的提議并沒有被紀初桃采納,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
“我們三個一起去,阿甯留下來等大部隊。”
剛剛黑眼鏡已經把信号槍系在了車上,如果有人過來,順着河道很快就能找到這裡。
但吳邪不知道被風沙卷到了哪裡,他們必須要找到吳邪。
阿甯聽罷,皺了下眉。
“我也去,我要去找定主卓瑪。”
人都走了,那不是四分五裂麼,黑眼鏡趕緊擺了擺手。
“你就别去了,我去找,不然一會有人來了怎麼辦?”
這麼說也是,阿甯隻能點點頭,但定主卓瑪太重要了,是他們到達塔木陀的關鍵。
想到這,她一把抓住黑眼鏡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