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桃點了點頭,卻沒有解釋。
當初她在海底墓裡時以為這一串字母是英文縮寫,但後來在夢境裡參與了張起靈的記憶時她才知道。
原來這不是英文。
是德語。
“就是這裡,不過我們應該已經是最後一批過來的了,前面很有很能還有阿甯的隊伍,大家打起精神,所有的武器裝備最好全部帶在身上。”
胖子一聽,急了,那還等什麼。
“進!等會兒人家都辦完事出來了,咱都沒臉跟他們搶,别磨蹭了,大不了打他丫的!”
他們把冷焰火、熒光棒、【炸】藥這些全部拿出來系在武裝帶上,胖子還偷偷摸摸給了紀初桃一把手槍,讓她自保。
等所有槍支匕首全部裝好歸位,少女掃了一眼衆人,二話不說,直接探身爬進了方洞之中。
方洞之中必須要貓着腰走。
這洞是平行挖掘的,需要邊走邊看四周的情況。
雖然紀初桃現實裡隻下過三次墓,但她在夢境裡可是和張起靈去過不少。
有小哥的教導,大部分墓道的機關都躲不過她的眼睛。
走了一會,紀初桃便忽然發現這洞的制式有點眼熟,很像魯王宮前的那個水盜洞。
洞裡很黑,三不五時頭頂還會有個深坑,讓人感覺頭皮發涼。
潘子和吳邪也在後面小聲閑聊,反倒是打破了幾分寂靜。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以後,排道逐漸變寬,終于在前面看到了出口。
紀初桃看了看前面的河渠,大概有十幾米深,裡面已經沒了水。
河渠兩邊都有一條行走的河埂,上面還駕着一座石橋。
“這是引水渠,護城河的水從這裡引出去,保持水是活水,不會發臭,而且防止了水位的倒灌。”
吳邪解釋道。
“這條渠和外面的渠是相通的,應該算是一條渠,小桃子,我們跟着這個水走就可以。”
紀初桃點點頭,直接從洞口爬上了一邊的河埂。
幾人繼續向前,沒過多久,前面河埂的石壁上,又出現了一個方洞。
少女剛想鑽進去,就被胖子一把攔下。
“哎哎,天仙兒,你就别悶頭往前沖了,往常都是胖爺我打先鋒,讓我來。”
胖子說着,從身上拿出了冷焰火,沖着紀初桃擠眉弄眼一陣,然後點燃冷焰火丢了進去。
冷焰火照出了方洞外面地上的黑色石闆,裡面顯然是一個地宮的封牆石。
胖子先鑽了進去,連續打出很多冷焰火扔到四周,接着才給他們打招呼。
幾個人從坑道中爬出,進入這件黑色岩石修建的墓室。
墓室不高,不過勉強能站直,地上擺着數以千計的瓦罐,每一隻都有半人高,空氣中還彌漫着一點淡淡的酒香。
這些應該都是當年用來殉葬的酒罐。
四面黑色的牆上,有一些簡單的浮雕,雕刻着皇帝設宴時候的情形。
不過浮雕保存得并不好,已經腐蝕了一大半,隻能依稀看出來内容。
在墓室的左右兩面牆上,各有一道石頭閘,後面是黑漆漆的甬道。
一股陰冷的風從裡面吹出來。
紀初桃沒管其他人到處翻找的動作,自顧自地去看墓室兩邊的石頭閘。
很快,她就從一側的門上發現了張起靈刻下的德語。
【S sa e ge】
手指輕輕在字母上溫柔一拂,粉嫩的指腹瞬間沾上了一些細碎的石頭顆粒。
少女抿緊紅唇,眼底掠過一絲哀傷。
還沒等她把下一個行動方向告訴其他人,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酒罐破碎的聲音。
一股濃郁的奇香頓時充盈了整個墓室。
“先别發火,胖子,你看看那酒糟裡是什麼?”潘子說道。
紀初桃收回放在石門上的手,轉身往幾人身邊走去。
“怎麼回事?”她的聲音軟甜又清淡,在漆黑的墓室裡面尤為特别。
“剛胖子想嘗嘗這裡的酒,我制止了他,紀小姐,你看這酒糟。”潘子低聲解釋。
紀初桃走過去一看,發現碎裂一地的酒全部都是黑色的,底下的酒糟子也撒了一地。
黑色猶如泥漿的酒糟裡面,有很多暗紅色的絮狀物,猶如劣質的棉被碎片。
那些絮狀物底下,是一具還未完全泡爛的嬰兒屍體。
嬰兒的肉已經完全溶解于酒中了,但是皮和骨頭都在,所以才形成破棉絮狀的一團。
瞬間,一股強烈的翻湧感從紀初桃的胸腔中升騰而起。
極度惡心的感覺讓她喉嚨開始發酸發癢,她本能地想去抓張起靈的手。
卻又突然想起來他現在不在這,于是猛地轉過身去。
硬生生将那股幹嘔的勁兒憋了回去。
濃烈的不适讓少女的眼眶透出了十足的紅,十分惹人心憐。
“這種酒叫‘猴頭燒’,這不是人,是未足月的猴子,是廣西那邊的酒。”
潘子指了指身後那些瓦罐。
“可能是女真的大金還鼎盛的時候,南宋進貢的窖藏酒,之前大奎曾經喝過一罐,在醫院裡躺了兩個月。”
潘子話音落下,墓室中陷入一片安靜。
“聊完了嗎?聊完就走吧。”
紀初桃出聲打破安靜。
聲音仍舊甜美嬌柔,但透着一股明顯的冷意。
她倒不是針對吳邪他們,隻是長時間和張起靈分開後,周圍像真空一樣沒有任何溫度的絕望淹沒了她。
她已經出現了像戒斷反應一樣的症狀。
胖子看了她一眼,沒有否決,面色有些糾結地看着兩扇門。
“小天仙兒,那咱們往哪邊走?”
紀初桃指了指有标記的那個。
“走這邊。”
說着,她直接跨步走了進去。
裡面非常寬,地上隐約還有車轍的痕迹。
甬道裡面很冷,溫度比起剛剛的墓室不知下降了多少,而且還有冷風從裡面吹過來,似乎是連通着外面。
甬道剛開始的一段還算平整,到後面就開始發現坍塌和地面碎裂的情況。
很多黑色的地闆都從地上翹了起來,地面高低起伏,非常難走。
大概七八十米以後,他們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石頭墓門。
門上飛檐和瓦當上都雕刻着雲龍、草龍和雙獅戲球的圖案。
門卷是金屬的,左門雕刻着一隻羊,右門上則是另一個不知名的東西。
石門關的緊緊的,門縫和門闩的地方都用銅漿封死了。
但是左邊的門上,羊的肚子那裡,被人炸開一個臉盆大的破洞,冷風就是從這裡面吹出來的。
紀初桃沒有猶豫,直接從破洞鑽了進去。
實際上這并不是門,而是封石,是用大塊的黑色石頭壘砌的,在用銅水封死凍成一個整體,做成門的樣子。
這種封石少有三塊,寓意着三千世界。
果然,第一道封石後面還是墓道,溫度比之前更低,走過來馬上就有中渾身發緊的感覺。
這一道封石上也有一個大洞,顯然有人在他們之前已經從這裡走了過去。
當他們穿過最後一道封石時,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條十字路口。
另一條和他們所在甬道垂直交叉的墓道從他們面前穿過,而且這條交叉的墓道比他們所在的甬道要更寬更高。
這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
紀初桃看着兩側黑洞洞的石道,抿着玫瑰色的花瓣唇,閉口不言。
她能肯定的是這兩個墓道通向的地方都會有危險發生,而且這種危險相當大,所以做這種抉擇就非常困難。
就好比在被車撞死和中毒死一樣,最終都要死,隻是過程中所受的痛苦不同。
“天仙兒,我們該往哪邊去啊?”胖子問道。
紀初桃搖了搖頭。
“兩邊都有危險。”
“啥?都有危險,那咱們不是白來了麼!”
胖子誇張的大叫。
“要不咱們去沒那麼危險的?咱還有槍和炸彈,應該沒大問題吧。”
她猶豫地看向一邊,胖子也跟着轉過頭去看。
墓道已經不是剛剛那種一成不變的黑色,而是一片丹紅,上面是大量鮮豔的壁畫長卷,幾乎連成一體,一直覆蓋到手電照不到的地方。
墓道的盯上也全是彩色的壁畫。
潘子見他們一直沒什麼反應,就自己到一邊去觀察。
突然,他在一邊的墓道牆角發現了一個符号。
“快來,這裡也被刻了一個符号!”
紀初桃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那并不是張起靈的專屬符号,也不是張家人的任何暗語。
同樣,吳邪也發現這個符号是個全新的符号。
倆人對視一眼,都皺起了眉。
“小天仙兒,小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你們給咱翻譯翻譯。”胖子指着符号問道。
“這不是給我們看的。”紀初桃淡淡回答。
“應該是給其他人看的,這不是一個能翻譯出的詞,估計是他們隊伍中獨有的。”
吳邪也點了點頭,給他們細細解釋了下。
胖子根本沒什麼耐性聽完,他大手一揮,直接道。
“要不這樣吧,咱們要麼分開走,要麼就選一個走,大不了太危險的話再回來呗。”
潘子對于後一個方案很贊同,不過紀初桃卻顯然沒那麼輕松。
她不斷在心裡推算着要走哪條路,可直覺告訴她,都不好走。
最合理的可能是分開,這樣才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但也許這一分别就是永恒。
最後紀初桃還是聽從了大家的意見,選擇了刻了符号的那條路。
這回他們都很小心,為的也是她那句“都很危險”。
不過這條墓道似乎很短,僅僅走了二百米後,他們就來到了一處巨大的玉門。
門的下半身已經被炸飛了,露出了一個很大的洞,顯然是有人進入過了。
墓室玉門有機關十之八九,但現在這門已經被炸開花,估計機關早被觸發。
他們幾個俯下身子,一一進入。
謹慎起見,胖子打起了冷煙火。
明亮的光芒照耀在墓室裡,緊接着他們就發現了一個令人極度窒息的場景。
所有人都像凍立在原地,愣得根本挪不動腳。
隻見巨大的墓室裡面,四根滿是浮雕的巨型廊柱立在墓室的四個角落裡。
墓室的地面堆積着很多東西,那是小山一樣的金銀器皿、寶石琉璃、珍珠美玉。
手電光照上去,流光溢彩!
讓人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