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烨下朝後，看到明蘭的第一句話：今日府中一切可好？

明蘭見到他回來，才算松了一口氣，忙從案頭拿起一疊紙張，捧到顧廷烨面前：我把每個仆人的底細，都查問了清楚，又造冊按了手印，你瞧這樣可好？

顧廷烨随手翻了最上面的幾份，不由得啞然失笑：虧你想的出來！

明蘭扁了扁嘴：我不樂意使喚不清楚根底的人。

顧廷烨邊笑邊看，但看着看着，漸漸就笑不出來，心中暗暗佩服明蘭的法子，頗有針對性。

簡單的履曆上能反映很多事，出身來曆，獎懲狀況，這些年的去向和差事雖寥寥數語，卻讓台前幕後許多事情，都浮出水面了。

顧廷烨臉上已收了笑，眼神中帶着狠厲：府裡一定要弄幹淨，那些亂七八糟，嘴巴手腳不幹淨的，你要罰要打要發賣都無妨，若有人閑話，你統統推給我！我偏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和我作對？

明蘭聽他言語有異，猜想今日朝堂上怕有些風波，但她也不好多問，隻點了點頭，順着話題問道：有人要算計你？

顧廷烨皺了皺眉，對明蘭最後一個“你”字眼微感不滿，沉着臉道：若不當心些，頭天晚上說的話，第二日便都傳出去了，如今外頭事情多，不可後院起火！

明蘭心中一沉，不知為何想起了包打聽墨蘭，試探性地問道：四姐姐？

顧廷烨鼻孔“哼”了一聲：你這個四姐姐，真是手眼通天，剛插手完你大姐姐的家事，又跑去摻和沈國舅的婚事，當年真是小看她了！

他說這些話是帶着怒氣的，墨蘭的算計不但讓他丢了盛家的資源和人情，還損失了八萬兩巨款，文官集團受盛紘影響，對他毫無敬畏，這個仇一直沒忘記！

明蘭歎了口氣：四姐姐是個能耐的，梁家那個爛泥塘，我躲都躲不及，她卻上趕着往裡跳！

不過她又疑惑起來：墨蘭摻和沈國舅的親事，無非是多管閑事，顧廷烨幹嘛這麼生氣？

顧廷烨看出明蘭的不解，心想夫妻之間不該瞞着，便和她說起了原委。

威北候沈從興雖然現在權勢顯赫，但宮變之前卻也一文不名，妻子鄒氏不過普通書香人家。

鄒氏一家隻有祖父當過縣令，幾年前過世了，父親是個普通舉人，一直沒輪上官，長女嫁入沈家生兒育女，家中沒什麼特别出挑的人才。

談起鄒氏，顧廷烨頗為感慨：沈兄的原配鄒夫人，是位勇毅仁厚的奇女子，沈兄在邊軍中謀了個差事，鄒夫人平日就常去開解陪伴皇後，間或幫扶鄉鄰，憫恤窮苦，在當地頗有德名。

“當初王府落魄，恒王早産出世，府上竟連個的像樣的奶母也尋不到，彼時鄒夫人也恰逢産子，她硬是撇下親兒子，先給恒王哺乳，她整日價悉心照料恒王，月子裡沒休養好，那時便落下病根了。”

“後來官家進京，兖王派人追殺，鄒夫人為了保護皇後，先幫她引開殺手，又用身子替她擋了亂箭，皇後每每念及此事，都傷感不已！”

明蘭聽了也唏噓不已，心想便是對人好，也得有分寸，不該把性命也賠上去。

鄒夫人用命救了皇後，按道理鄒家也該雞犬升天，但倒黴的是子弟中沒有人才，大女婿雖然榮登國舅爺，女兒卻不幸去世，兩家的紐帶因此斷了。

榮華富貴眼看觸手可及，卻又成了水中撈月，鄒家上下幾乎要吐血三升，這是何等的悲哀！

鄒家自然不甘心這樣的局面，希望和沈家繼續聯姻，讓小女兒給沈從興做填房，維護勝利果實，順帶保護大鄒夫人子女的利益，

如果沈從興隻是個普通鳏夫，那娶小姨子為續弦倒也罷了，可是如今沈家鮮花着錦，是朝廷的第一外戚家族，鄒家的檔次顯然差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