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激靈收住了後話,說說起來,明蘭更加是老太太養大的。
盛紘盯着大娘子,神色異常嚴厲地說道:老太太養我一場,為了我的前程,已陪出去許多了,如今剩下的那些體己銀,她愛給誰便給誰,誰也别念着!
大娘子心裡更氣:反正給哪個,都是你的骨肉,你當然不介意。
嫁妝雖然分配了,但執行起來卻是另一回事,特别是林小娘借“幫忙”管家之便,開始不停撈油水。
大娘子不想讓林噙霜插手,就找了兒媳海氏交托家務。
“這些日子我要為你兩個妹妹打點嫁妝,家裡你多看着些,備年禮時有不明白的來問我,我不在你問老太太。你如今有了身子,若覺着不适或不想動彈,就去尋兩個丫頭來幫忙罷。”
海氏早已掌理大半家務,處理後院駕輕就熟,自然無有不從,何況她也想讓兩個蘭在出嫁前練練手。
但林噙霜怕斷了财路,更不想兩個蘭出嫁前,有個管過家的名聲,忙跳出來打岔:兩個丫頭懂什麼?真讓她管,她敢管嗎?這雜七雜八的事,她管得明白嗎?太太若追問起來,你隻管推倒我身上!
海氏是個乖覺的人,雖然當初很想收拾林噙霜,但今時不同往日,對林噙霜能不得罪,她盡量不得罪。
既然林小娘非要跳出來做惡人,那就讓婆母和她鬥法吧,何必自己出這個頭?兩個蘭管家之事也不了了之。
雖然盛家最近出風得意,但礙着老官家年内駕崩,因此今年的春節,成了多年來最冷清的一個。
沒大擺筵席,沒放幾根爆竹,連新衣裳都沒做幾身,隻是除夕之夜,盛家幾口人在一起吃了年夜飯,一塊兒守歲至深夜。
這也是林噙霜自進盛家以來,第一次上桌吃飯,雖然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臉上的興奮勁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
盛府以詩書傳家,每年都是由嫡長子長柏念守歲詩,他是個不喜歡變通的人,每年除夕都風雨不動的朗誦着同一首詩。
一樣的内容,一樣的音調,一樣的起複,甚至連表情也一樣,畢竟他一直就沒表情。
因此一詩誦畢,席間冷冷清清:老太太面無表情,盛紘滿臉無奈,長楓悶聲喝酒,海氏看向窗外,如蘭直翻白眼,明蘭低頭沉思。
連不識字的大娘子都在腹诽:我的好兒子,你能不能換一首?這首詩我都能背了好不好?
唯一感到新鮮的,隻有初次上桌的林小娘,不過她習慣了察言觀色,見衆人都是一臉苦相,也沒敢表露出欣賞之意。
念完守歲詩後,衆人開始吃年夜飯,老太太年紀大了,又最不想看到林小娘,因此嘗了幾個菜後,就早早回去休息。
往年老太太提前走的時候,明蘭都是跟着她一起回去,但今年是明蘭在娘家最後一個除夕,因此老太太提前吩咐過,要她和父母一起守歲,盡盡孝道。
明蘭眼光時不時落在林小娘身上,偶爾也會和盛紘眼光接觸,父女兩目光相接後,又很快各自避開。
明蘭心裡很委屈:衛小娘和弟弟的死,盛紘和林小娘都有很大責任,但這兩個兇手并無任何道歉認錯的意思,特别是父親盛紘,自己就要出嫁了,他對自己依舊像過去那樣漠視。
墨蘭說林小娘這些年在暗中補償,明蘭是很懷疑的,怎麼看都不像啊?但連祖母都這麼說,她也不得不信。
有時候她會突然怨恨墨蘭:如果她不插手顧廷烨的計劃,父親和二哥對自己,絕不是現在這麼平淡。
有時候她會無比惱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再刺激墨蘭,激得她非要高嫁梁家,林小娘絕不會在盛家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