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想到這點,不進心頭一動,但她也不着急,隻是拿着碗蓋,輕輕撥動浮茶:不能輕易松口,不論賀家說什麼,都得先看看再說。
第二天下午,賀老夫人便匆匆趕來,似乎是趕的急了些,端着暖茶喝個不停。
盛老太太臉上不動聲色,明蘭照舊躲到裡屋去了,隔着簾子細細聽着。
幾句寒暄過後,盛老太太才道:你好好歇口氣再說,哪個在後頭趕着你不成?
賀老夫人瞪眼道:弘文這孩子,為了你的心肝小丫頭,親娘,姨媽,親戚,統統得罪了!
原來賀弘文思前想後,覺得既然要照顧表妹,就必須把話說清楚:我可以納她為妾,但以後曹家與賀家不能再是正經親戚!
倒不是賀弘文無情,而是怕明蘭難做,否則明蘭進門後,頭上頂着一位姨母,到時候不論妻妾之間,還是掌握家計,都不好處理了。
一個不能生的妾室,在夫家沒任何依靠,是一顆心朝着娘家的,到時候曹家再來擺親戚的譜,日日打秋風要銀子,賀家還能有甯日?
不管明蘭這事成不成,以後娶誰為妻,這事兒都得說明白了,不能一時憐憫,卻招來禍根到家裡埋着。
賀老夫人知道孫子的打算後,不禁十分支持,還立刻叫孫子把條款經過都寫下來,曹家什麼時候簽字押印,表姑娘什麼時候進賀府。
賀老夫人說完前因後果後,屋裡屋外的祖孫倆齊齊沉吟起來,這張字據一立,便基本沒了後顧之憂,曹家這種麻煩,其實并不難解決。
賀老夫人見盛老太太明顯松動了态度,也不急着要答複,又聊了一會兒後,便起身告辭。
明蘭打起簾子,慢吞吞的從裡屋出來,挨到祖母的炕邊,祖孫倆一時相對無言。
過了許久,老太太對着明蘭道:明兒,你怎麼說?
“孫女不知道,祖母說呢”,明蘭抱着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看着明蘭明豔的面龐,隻覺得哪家的小子,都配不上自家丫頭,思量再三她才謹慎道:弘哥兒做到這一步,确實誠意十足了!哎,要是墨蘭……
她話沒說下去,但明蘭知道祖母的意思,要是沒有墨蘭比着,嫁給賀弘文真的不錯。
明蘭的腦海中,霎時間轉過許多畫面:大娘子這麼多年來的折騰、華蘭隐忍憂愁的眼角,哪怕是嫂子海氏,每次在羊毫侍寝後,都要親自監督她喝下避子湯……
可無論怎樣想高嫁的壞處,腦海裡又浮現出林噙霜的風光得意、墨蘭回門時的衆星捧月、小娘慘死時的絕望無助……
以及墨蘭出嫁前,姐妹交心的那段話:世人誰不是踩高捧低,咱們這些兄弟姐妹,又不是一個娘生的,你以為不分高低?我若真低嫁了,日後回門除了小娘,誰還把我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