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等到午休的鐘聲響起的時候。兩個人才終于敲上最後一顆螺絲釘。

……結果。本來說是隻翹一節課，卻陪着對方翹掉了整個早上的課。實在是有點太離譜了。但是累癱了的少女坐在草坪上——看着眼前因為經過修理煥然一新的圍欄，也莫名地覺得很有成就感。

“嗚哇——還真是，好累啊……終于結束了……”

“嗯，做得很好呢。本來如果隻有我一個人的話，應該會忙碌到放學吧。真是多虧學妹你了。”

金黑發的青年也擦了擦額頭上因為辛勞工作流下的薄汗，對她欣慰地露出微笑。

“作為報答——今天的午餐，就讓我來請學妹吃一頓吧？”

“诶？居然還真的有工酬的嗎？”

她半是誇張，半是真心地感慨着。雖然已經累得不想動了，可是既然是身為前輩的人說要請吃飯，不管這是客氣話還是什麼别的，忙碌了一個早上的自己都會下意識覺得很高興。

“嗯。不是客氣話哦。——因為凡納思學妹幫了很大的忙，所以除了請你吃午餐，我覺得現在應該沒有更好的報答方式了吧。“

能看得出來她又累又餓，對方提供的自然是非常雪中送炭的提議。少女開心地舉起手，歡呼。

“——好耶，是人氣王琉姆學長的請客——！”

“那個稱呼，未免有點太言過其實了吧？”

好像是對她給予的【稱号】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實際上。在少女的【印象】裡，這位前輩确實是高年級裡非常有名，很受歡迎的男性。毋庸置疑。

【……嗯？印象？】

說到底，自己應該和對方不太熟悉吧。但為什麼總覺得，相處起來會有種老朋友一樣的自然感呢？

說到底，自己平時的交際圈也大多是同班同學，最多限于同年級的人。像這樣閃耀的前輩，對她來說基本是沒有什麼接觸的機會的……嗯，為什麼來着？

【咕噜——】

隻是很可惜，自己剛一想要開動腦筋思考一下，就聽到肚子傳來一聲巨響。很顯然站在她面前的琉姆前輩也聽到了。

見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帶着更多的笑意和憐愛——少女突然才後知後覺地有點不好意思，捂住了餓扁的肚子。

“總、總之，既然不是客套話、那我們就趕緊去食堂吧。說好了哦前輩，這一頓你來請客——”

她慌慌張張地——想要拍拍校裙上沾上的一點草葉子和塵土起身。卻還沒等她用手臂試圖支撐起身體重新站起來……就突然覺得有一種浮空感。

“……诶？”

眼睛瞪大，看着已經近在咫尺的金黑色短發。

對方——竟然已經主動伸出手、把腿部酸軟得有點使不上力氣的自己背了起來。少女呆然地看着青年那張如同神迹一樣的側臉，一時間都忘記應該如何呼吸。

“嗯，走吧。——學妹應該已經很累了，所以我背着你過去就好。”

“诶、——诶诶诶诶！？！”

這樣可不行不行不行的吧？？這一瞬間，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掙脫開他托起自己身體的手，猛地撲回了草坪上。

“？？？”

——在那裡回頭，看着狼狽的重新躺回地上吃土的她的青年，似乎比她本人都要困惑……但這不是像剛才同意和他一起吃飯一樣可以随意答應的事情。少女手忙腳亂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來，擡起手臂，就像展示……不存在的【肌肉】一樣，這是為了顯示一下自己【還有力氣】。

“我、我很健壯的，前輩不用擔心的哦？！所以也不需要背着我、啊不如這樣，我們競走來比誰先到食堂吧？”

“？……等、一下——凡納思學妹？”

“好的那麼比賽就直接開始了我先走一步——食堂見啦學長！”

開玩笑，要是像這樣被背着直接過去，肯定會成為今天整個學校讨論不休的熱門話題……不，甚至不隻是今天、肯定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會是的吧？！

就這樣、也不知道是在真的競賽……還是隻是單純的在逃跑。黑發少女擺出一副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開朗的模樣。對愣在原地的黑金發青年揮揮手之後，一溜煙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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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嗯？總覺得，曠課了一個早上的凡納思，好像做了什麼壞事哦——”

“沒有、沒有啦。你的錯覺哦。”

就像在逃命一樣——跑到食堂。卻也剛好迎面撞上了身為同班同學的水仙。

呃。之前說了，自己和水仙之間，像是【損友】……或者說孽緣。

明明不知道她早上去做了什麼——但是看着少女一臉疲憊、身上的校服也有點灰撲撲的樣子。向來直覺敏銳的水仙當然能察覺的出來一點端倪。

“嘛算了。反正向來是三好學生的凡納思，竟然也會曠課——真是稀奇呢。是因為剛剛搬回去怒刹帝利本家的緣故，所以睡過頭了？”

“啊哈哈哈……該怎麼說呢……”

也不知道該怎麼和水仙解釋這個早上發生的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她打着哈哈。撓了撓頭。

“……話說回來，你的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吧？！我明明是昨天才回去本家的啊？”

這個時候，才突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隻見美麗的銀紫發女孩咧嘴一笑。手指戳了戳少女的額頭。

“那可是附近遠近聞名的貴族家庭啊。就是很有錢的家族——随便一點動靜，都會被新聞報道。想不知道都難吧？”

“……還真是……”

仔細想想，似乎就連萊茲——成為新一任家主。并下令身處分家的【長姐】必須返回本家一事，好像都也被新聞報道列在了報紙上。

而自己，雖然一直在學校裡很低調……但畢竟她也從未隐瞞自己屬于家族的【本姓】。所以這件事，本來就和自己關系匪淺的水仙會比其他人更早的察覺到也很正常。

“回到家的感覺怎麼樣？家人，相處得如何？”

“嘛……”

怎麼說呢。弟弟，好像還是很生自己的氣的樣子。

但說實話，關于這件事。自己也一直沒有和水仙聊過……也并不是打算用這種，純粹是自己的問題的家事去給對方徒增煩惱。故而少女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馬馬虎虎……？”

“馬馬虎虎是什麼意思啊？凡納思，怕不是睡過頭腦袋呆掉了吧。”

水仙伸出手——又打算想要戳戳少女的額頭。這次可不會再讓她【得手】，被輕巧地避開了。

“嘛算了，反正凡納思本來就經常因為貧血，比别人反應遲鈍。——我就大人大量不追根究底，邀請你一起來吃午餐吧？”

因為看得出她很累的樣子，水仙還特地指了指食堂，慷慨地說着：

“這頓午餐，我可以請凡納思吃的哦？——不過以後請務必要請回來一頓。”

“啊、這個——”

但出乎水仙的意料，少女卻并沒有像通常運轉的那樣——馬上就答應下來由她來請客的提議。

竟然少見地開始扭捏起來——在水仙震驚的目光下，黑發的女孩搖了搖頭。

“不……那個就不用了吧。”

“……？？？等。你是我認識的那個凡納思嗎？——你不會真是身體不舒服發燒了吧？”

正想伸出手，去确認她額頭的溫度——少女卻剛好偏過頭，看到已經差不多走到食堂這邊的某個身影。

“總、總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和水仙說明的。今天、午飯就不和你一起吃啦！下午的課上見！”

——都沒等水仙能阻攔住她。少女直接錯身跑開……随後，就是令銀紫色頭發的女孩，身為她摯友的水仙，瞳孔地震的一幕。

隻見曠課了一個早上的……緊接着，連中午都一并放了她的鴿子的對方。竟然鬼鬼祟祟地跑到了食堂門口附近的角落……在那裡，剛好出現的，并且和她說話的……竟然是一位身着高年級校服的【前輩】。

因為那位前輩确實很有名，所以水仙，當然也能記起來。

“……不是吧。隻是，一個早上沒見，居然就讓那家夥注意到了可愛的凡納思醬嗎？”

像這樣，看着那副場景——低語着的水仙。臉上的表情，無法令人判斷到底是懷有着怎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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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你好啊——兩位——”

正已經在努力無視掉周圍的刺人的視線，小心翼翼地在金黑發的男性面前坐下來的女孩差點被吓得跳起來。

因為心髒都差點要停擺了，戰戰兢兢地回頭——當看到是一如既往地優雅而美麗地微笑的水仙的時候，少女當然是下意識松了口氣。

“啊、是水仙你啊——”

“什麼叫、【是水仙你啊】！？隻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就不和我一起吃午飯，凡納思，你這就太見外了吧。”

“呀。”

被銀紫發的少女敲了下腦門。吃痛地叫了聲——她呆呆地看着水仙也端着盤子坐下來，非常霸道地占據了自己身邊的位置。

“——我不會詢問你的意見，因為我本來就是每天都和凡納思一起吃飯的。”

“嗯，好的——我本來也沒有意見，請便。”

琉姆前輩似乎也對水仙的突然出現沒有什麼感想。向來寬和的青年隻是微笑着做了個“請”的動作。但他的友善卻并沒有得到水仙的好臉色作為回應。

“……啊，難道說，水仙和琉姆前輩認識？”

“不認識。”

“嘛，與其說認識……”

和斬釘截鐵地否定的水仙相反，琉姆前輩倒是笑得很神秘。總覺得裡面似乎有八卦可以聽——好奇之心頓起的少女正想要興緻勃勃地追問，卻突然聽到旁邊坐着的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聲音。

“對了對了，你們聽說了嗎？——這已經是第八個死者了。”

“是啊是啊，而且還是一樣，沒有發現遺書，就連家屬也很意外——”

像這樣的話題，自然也會分散開人原本的注意力。很明顯，在旁邊的水仙和琉姆前輩也聽到了那幾個同學的對話，銀紫發的女孩皺起眉頭。

“——又是那個離奇的殺人案啊。”

“……殺人案……？”

總覺得，在自己這些天，因為本家突然的變故而忙碌不已的時候，這座城鎮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與其他人有些信息脫節的少女歪了歪頭，不解地問道。

“嗯。我也聽說了。——都是失血過多，直接血液幹枯而亡的死者吧。”

坐在黑發少女正對面的金黑發男人也點點頭，一邊吃着咖喱飯一邊附和道。

“失血過多…………？”

完全沒有看最近的新聞。在分家的大部分信息來源本就是珍珠遞給自己的報紙——在本家也沒有機會看電視的少女，像個笨蛋一樣反刍着他們兩個的話。

“是、割腕自殺那一類的案件嗎？”

“如果什麼死亡的案例，都能簡單地判定為是自殺，那大家也不至于這麼惶惶不安吧。——既然沒有留下遺書，家人也說了死者在死前沒有什麼不穩定的精神狀态，那大概率還是他殺。”

水仙一邊說着——一邊将她自己手工制作的便當塞進嘴裡。

“——說到底，用将血液幹涸而盡的方法而死。到底是要怎樣奇怪的人，才會選擇這麼做？”

換言之。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死者的死法都是很難用常理去理解的。

自然能理解水仙話語中的含義。可是本來就不是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少女——變得更加疑惑了。

“……也就是說，現在都還不知道死者是因為什麼死去的……也完全找不到誰是犯人的線索？”

“啊啊，很顯然，這已經是警方很難用通常手段解決的事态了吧。”

面前的琉姆前輩也附和道。

“假設——就算真的有這樣的犯人。他或者是她——為何要不停地以奪走這些人的鮮血的方式、一個個将他們殺死呢？”

“……剛才，那邊在讨論的學生說，這就好像……”

剛才那個詞，他們都聽見了。所以水仙也低語道：

“……吸血鬼。”

這個詞一說出來，讓金黑發的青年和少女都陷入了沉思。

“吸血鬼……啊？”

總覺得，這種存在，就好像是什麼人的妄想——又或者，是在給警方的無能找借口罷了。少女忍不住這麼想。

“可還是，沒道理吧？如果真的是超越人類想象的非人的存在，又怎麼會在吸血的時候被人發現、甚至還留下證據呢？”

不管從那些學生描述的場景，還是從水仙和琉姆前輩的說法來看，自己都隻覺得這所謂的【作案手法】，未免太過粗糙了。

“在人類的世界，吸血鬼應該是會盡可能隐蔽行動的吧？……唉。就先不論到底是不是吸血鬼了。如果真的是吸血鬼，不是應該用吸血的方式增加同伴什麼的嗎？”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有點好笑的假設。

黑發少女一邊咽下自己餐盤，最後一塊牛肉——一邊雙手環胸吐槽着。

“作為犯人，在想要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留下了這麼多犯案痕迹的時候，就已經落入不利的境地了——”

“……嘛，凡納思學妹的話，倒也沒有什麼錯。”

那邊的琉姆學長似乎也在談話間迅速吃完了東西，将雙手支撐在桌子上支着下巴，對方依然是慣常的那種淺淡的笑容。

“——所謂的吸血鬼的話，在人類社會，确實是不應該這麼高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