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種自己的老底都被完全揭穿的狼狽感。本來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自己和魔女有關系——為了保護她們也絕不會說出魔女的存在的少女有些手足無措，牛奶都喝不下去了，瞪着眼睛看着眼前面不改色的青年。

“……你為什麼會知道……”

“從大概幾個月前。我來到這裡尋找那樣的存在——然後。我注意到，街上出現的居民裡，你是唯一的一個。每個月隻有一次才出現的人。”

沒人知道少女的來曆。也沒人知道她在離開城鎮後又去向何處——就算有好事者想要跟蹤，也往往會在城鎮外那一天慣常的濃霧中敗興而歸。

是的。她隻會在這座山間小鎮霧氣最濃的那一天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正如同同樣身在這座山間，那座謎一般的霧之森一樣……

“你……你跟蹤我？！”

“不。我沒有這麼做——隻是看到了小混混尾随你，擔心像你這樣的年輕少女會遇到什麼不測，剛好跟過去看到了而已。”

她自己大概是毫無自覺吧。但一直暗中觀察着她的維薩斯卻很清楚。

長相可愛的妙齡少女會在獨自出門的時候被什麼人盯上，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隻不過，他本來并不是愛管閑事的性格。也對其他人沒有興趣。

在維薩斯的認知裡，她是因為這種神出鬼沒的行蹤，以及身上若有若無的一點魔女的氣息——或許對他來說才看起來稍微特别一點。他是身負着任務來到這裡的，除了作為目标的【魔女】，并沒有太多和他人來往的意願。

以這種理由告知對方，少女露出了有點一言難盡的表情。

“所以……你是，看到了保護我的狼和蝙蝠，所以……？”

“那個小混混，當時被吓暈了過去——所以他應該根本不知道當時差點殺了他的東西是什麼吧。但我看得很清楚。”

——紅色的血蝙蝠。有着橙色大角的巨大魔狼。猙獰地從少女的影子中冒出——龇牙咧嘴地注視着維薩斯。

而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森之魔女的使魔啊。請冷靜下來。】

因為是魔女的所有物，那應該是擁有智慧的吧。青年，完全不像普通的人類一樣——有任何害怕的樣子。隻是輕描淡寫的抓起倒在地上那個人渣的衣服後頸，平靜地說道：

【——如果你們在這裡殺了人類的話，魔女的現狀隻會變得更惡劣吧。所以，我來處置這個男人。】

恭敬。但又不顯得謙卑。從這個黑藍發的男人身上散發出非常強大的氣息——令負責保護少女的使魔卻步了。

最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說的是對的。既然也很難在這裡将有這等實力的人類一起滅口——為了不把事鬧大，兩隻使魔非常聰明的選擇了退讓。反正少女也已經平安進入了森林，那自然也沒有在這裡以命相搏的理由。

當然，如果男人也有要闖入森林的意識的話。使魔應該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他的前進吧——但是沒有。

明明來到這個城鎮就是為了尋找魔女——但是，在這能夠接觸到魔女的最好時機，他卻隻是靜默的注視着那些存在的離開，然後。

——安靜地，等到霧氣散去，那個【可憐】的跟蹤者迷迷糊糊地醒來之後。男人對他如此說道：

“慶幸你留了一條命吧。——畢竟，我對殺死人類沒有興趣。”

如同神明一樣冷漠的眼睛看着對方——明明嘴上這麼說，但其中的殺氣，令小混混發抖了起來……伴随着後面，那句更加令人驚恐的話語。

“不過，你的話——最好還是下半輩子都生不如死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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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最後我帶着那個家夥回到了鎮上，把他交給了警衛。”

“诶。就……就這樣嗎？”

維薩斯隻叙述了他勸走了兩隻使魔的經過，就直接跳過到了這個步驟。總感覺男人隐瞞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黑藍發少女歪了歪頭。

“那個人後來……”

“大概是吸取了這件事情的教訓吧。他後來不敢再随便出門，也不會再跟蹤女性了。”

“那倒是太好了……”

當然，維薩斯沒有說出口的是，會有這個結果的原因，是他已經徹底解決掉了那種人渣會禍害年輕女性的【工具】——這種内容太血腥。并不适合眼前的少女聽。所以他是絕口不提的。

講明了前因後果——理解了對方不是什麼跟蹤狂。甚至某種意義上好像還是會擔心陌生女性的好心人的時候，她茫然地摸了摸頭。

“那個，既然你都已經知道這些事情了……那還為什麼要找我？”

他知道自己不是魔女，也知道自己和魔女有關系。甚至還已經見過了露西亞和西爾維的使魔。那他肯定也早就有過很多次機會，能通過使魔和【魔女】交涉……可這個男人，為什麼沒有這麼做，而是時隔幾個月之後，找上隻是一個普通人類的自己？

順帶一提，剛才他們談話的時候，一直用的是比較模糊不清的言辭。沒有直接提及【魔女】，也基本上沒有談到會被人懷疑的事情——考慮到這裡是人來人往的面包店，自然是小心為上。但如果對方是【魔女狩獵者】，他這麼尊重【魔女】的規則的做法，就非常令人奇怪了。

正猜測着對方到底是因何而來——眼前的青年卻令人意外的搖了搖頭。

“我沒必要和本體交談——我需要的，并不是真正的【她們】的力量。”

“？？？”

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她嘗試着解讀這番謎語：

“……隻要有關系……或者說有氣息，就可以？哪怕不是【真正】的？”

哪怕不是真正的魔女也可以——所以他才會讓身上帶有一點魔女力量的自己來幫忙？

“嗯。因為我是領了這樣的命令——才會前往此處。”

青年竟然在她面前毫不隐瞞，毫不猶豫地——從胸口的衣服裡拿出了一封信，遞過來給她看。

“——在距離這裡最近的一個王國，那裡的王。他想要尋求長生不老的力量，所以——命令我前來，帶回擁有那種力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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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面包店裡出來，聽了維薩斯的解釋之後，少女知道了這樣幾件事情。

一。是維薩斯确實不是什麼魔女獵人。而是個賞金獵人——隻要給錢就什麼都做的那種。他是在遊曆各國的時候，被某個國家的王看中，類似于【抓捕】一樣，被強行帶去給對方效命的。

二。那位蠻不講理地抓走維薩斯的王名為【雷諾哈特】。他為了控制維薩斯的行蹤，在他身上設置了某種限制——一旦他違抗雷諾哈特的命令就會死。

那個類似于魔女們的黑魔法，是被稱為禁術一類的東西。這也從某種意義上看得出那位王的殘暴和任性。

三。維薩斯當然不會認命的聽從那位王的擺布和命令。會暫且保持現狀，包括幫對方來找魔女也隻是權宜之計。他雖然會帶魔女回去，但肯定不會僅僅隻是這麼簡單——

“如果是真正的魔女，一定會在我提出請求之後殺了我吧。——我曾經和魔女這類的存在對峙過，當然很清楚。”

維薩斯很淡然地這麼說，明明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安危，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不如說打從一開始，他就根本不打算為雷諾哈特送死。

“那個王——他也隻不過是需要一個承受魔女怒氣的替死鬼，過來挑釁一下的罷了。”

大概意思是，【本王遲早有一天要來奪走你們的力量，洗幹淨脖子等着吧】這種小孩子氣的戰書。因為他覺得很有趣——或者說，對不老不死的魔女之力确實非常好奇，才會故意為難的維薩斯。而正因為維薩斯的實力足夠，沒那麼容易死，才更适合被抓過來和魔女進行交涉。

“因為他強行控制我就是這個目的，所以我死在這個任務中也無所謂——對他來說，衰老還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隻要等到時機成熟再出手就夠了。”

“嗚哇。聽起來真是很過分的人啊……”

年輕。強大——卻殘暴。這種國王是最令手下的人頭大的。因為誰都不知道他何時會變卦，讓底下的人去做什麼荒唐的事送死……總覺得童話故事裡這種存在也不少，少女同情的點點頭，卻還是有點不明白的地方：

“那你明知道你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也不打算為他完成這個任務。卻還是在這裡等了這麼長時間——你不與魔女交涉的話，要怎麼對那個國王解釋呢？”

“……”

啊。他又在看自己這邊了。——那個眼神，就好像在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一樣。

“…………你不會，想帶我回去交差吧？？”

總覺得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卻又不想承認現實。她啞然地指了指自己。

“所以你才說，隻要很像魔女——但又不是本尊的存在就可以了……你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嗯。真的很抱歉。所以我才說，不管需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道歉是在道歉。可是他的語氣中根本沒有一點改變主意的意思——剛覺得這個人是個好人的少女直接傻了。

“所以、你是想……讓一個假冒的魔女代替你送死——”

“不。我一定會保護你，不會讓那家夥傷害你的。——我隻是需要你的身份作為障眼法，找到能解除那男人控制的機會。”

“解除？？你要怎麼、難道——”

既然被稱為【禁術】，那就肯定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事情——

果然。和少女不好的預感相符。一直專注地注視着她的青年，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

“——魔女的魔法，長生不老。為了嘗試這個，至少也要付出等同于性命的代價吧。”

名為維薩斯的青年，依然就像是在叙述【天氣很好】這種事情一樣，無比冷靜地繼續說道——

“——以魔女的力量和法則，讓他有一瞬間露出破綻的機會。就算不是真正的魔女，但有魔女的庇護的你，也可以做到一樣的事情，這樣就可以強行脅迫他放棄這種無理取鬧的妄想。”

而隻要那個名為雷諾哈特的王放棄這個計劃，被牽扯進來做這件事的維薩斯也滿足了【禁術】的解除條件，可以恢複自由，但是——

“……………萬一，他不可能這麼做呢？”

所謂。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不是解決問題，而是解決造成這個問題的存在——

在瞠目結舌的少女面前，青年說出了，他能想到最根本的【解決方案】：

“……到了那時，如果那家夥還是執迷不悟，那就由我——來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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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