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露莎卡……”
“?怎麼了,凡納思。是哪裡不舒服嗎?”
“不,比起說是這個……”
被一群漂亮的人魚侍女圍繞着,感覺這幅場景好像前不久才剛剛親身體驗過·來自異界的少女·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隻是吃個晚飯什麼的……應該不需要這麼莊重吧?”
“哼。異鄉人。眼界和見識果然都很差勁。”
“——哈弗尼斯。”
旁邊個頭嬌小的人魚的挖苦,盡管刻意壓低了聲音,還是被露莎卡所聽見。頭戴王冠,打扮莊重的銀紫色長發人魚表情嚴厲地喝止道。
“我已經告誡過你很多次,凡納思是我重要的恩人,如果沒有她救下重傷的我,我們也不可能現在能站在這裡——”
“沒、沒關系啦!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小美、呃,哈弗尼斯她也隻是就事論事而已嘛。因為我确實沒有怎麼出席過這種場合……”
因為露莎卡一旦開始說教,就有點沒完沒了。
而且在【外人】的自己面前,作為一直陪在曾經的水仙,也就是現在已經是【王】的露莎卡身邊的追随者,哈弗尼斯應該也會覺得被這樣看着訓斥很丢臉吧。
總之先讓氣氛變得沒那麼嚴肅,少女一邊忍着被侍女硬生生束腰的不适,一邊試圖轉移話題。
“我也知道這是你的加冕儀式……但是我本來也既不打算跳舞,也不打算正式出席……”
她是作為【維薩斯】的同伴,以【拯救壹世壞的救世主】的名義被一起邀請過來的。
在四個世界暫時處于安穩情況的現在,壹世壞這邊的王權更替也正是關鍵的階段。
作為【新王】的露莎卡——和被趕下王座,但從血統上而言是正統的雷諾哈特……壹世壞的居民,究竟要選擇追随哪一位,現在也依然是沒有達成一緻定論的事情。
這件事情的結果,就導緻了在這個王國漫長曆史以來史無前例的這次加冕儀式——也就是被趕走的【舊王】甚至要和露莎卡同時出席的這一次。所以,比起自己要穿什麼,少女當然還是更擔心在不遠處的隔壁房間,男性準備室那邊的情況。
【……雖然琉姆哈特說他會注意……但是身處曾是反抗軍的露莎卡的地盤,雷諾哈特真的會老老實實地以客人的身份享受這個晚會嗎?】
不隻是他。作為維薩斯情感的他們——除了依然還是隻能老實養傷的萊茲哈特,都要一起出席這次的晚會。仔細想想簡直有種帶着一批【問題兒童】出遊的保姆的感覺,少女一邊像玩偶一樣默默的配合着往自己身上比劃着晚禮服的侍女,一邊頭疼地思考着要怎麼才能不給作為宴會主人的露莎卡添麻煩。
首先,就是衣服的問題——
“雖然對你來說會很困擾,但我還是想好好地在臣民面前向大家介紹一下。”
“果然是要變成這樣呢……我知道了。”
垂頭喪氣。就算不想隆重打扮,但露莎卡這麼認真,她也不好在這個日子去說些掃興的話。
看着重新站好,老老實實地被侍女們擺弄來擺弄去的黑色長發少女,或許是想到今天晚上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本來表情稍微放松了一點的人魚之王又若有所思了起來。
“——凡納思。有個小問題……我可以詢問一下嗎?”
“?當然可以,是什麼呢?”
感覺作為【王】的露莎卡也太客氣了一點,本來以她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問自己任何問題。
在之前交托了【珍珠】的安危——和露莎卡以及人魚們重逢之時,已經重新正式做了一次自我介紹的少女,歪着頭看着身邊欲言又止的美麗人魚。
其實她的【名字】,本來也不是什麼特别重要的情報。隻不過,是因為見到琉姆哈特之後,曾經的【身份】和【記憶】都終于能夠流暢的回憶起來,這才讓少女能夠擺脫【不知名的異鄉人】的身份,以正常的名字被他人所稱呼。
不過,例外也是有的——
“雷諾哈特——那個男人,為什麼要稱呼你為【維納斯】?”
既不是關于世界未來的走向,也和今晚會面臨的政治上的博弈無關。
露莎卡問的這個問題……可以說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就連侍女依然還在擺弄着自己的身體都一時之間忘記了,少女愕然地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
“呃、……我?被雷諾哈特那麼稱呼的原因?”
【這個,難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嗎?就是說如果稱呼上有問題……露莎卡那邊會比較為難??】
其實不是不能回答的問題,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也不知道為什麼露莎卡會這麼在意,少女雖然表情不解,但還是說出了那個答案:
“那是我爸爸給我起的名字。雷諾哈特,他應該是見過我的父親。因為他說過,他能夠掌握作為王的力量,也是因為那個人的指點……”
“!……令尊大人嗎。那家夥,竟然都到了這一步……”
令她更加不解的是……聽到這個答案,露莎卡似乎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了。
少女本來猜測,她或許是想要得知雷諾哈特使用力量的方法,作為登基以後的借鑒……但從露莎卡若有所思的樣子來看,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
“那麼,凡納思是喜歡哪一邊稱呼呢?或許令尊給予的名字會更加——”
“那個不行!絕對不行——我真的不喜歡那個名字啊!!隻是那隻章魚說什麼都不願意改口!!”
說到這裡,少女立即苦了一張臉。
本來名字這東西真無所謂——哪怕是自家小狗會喊自己【喂】或者【女人】什麼的,其實她都完全可以接受。
但是像【維納斯】這種,有明确的曆史原型的——讓人一聽就會産生美好聯想的這種名字,按在自己身上就怎麼聽怎麼難受。
也不知道那隻章魚……主要還是告訴了那家夥這個名字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如說,從一開始,她就很不喜歡父親給自己起的這個名字。
【雖然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是一直用這個名字的……因為這個也有很多不好的記憶。】
因為名字像外國人的名字被嘲笑,和長大一點之後,理解其中含義的人也會議論,成年的時候,少女終于忍無可忍,背着父母自己拿着錢去官方機構修改了名字。
所以,在那之前——【維納斯】這個名字,确實一直是這麼被人稱呼的。當然也包括那久遠的過去,遇到某個脾氣很臭的大哥哥的那段記憶。
隻能說幸好萊茲哈特有他自己的那一套稱呼方式。現在這個世界的人裡,至少隻是雷諾哈特喜歡用這個名字喊她,想到這點,也不知道是該松口氣還是該苦惱,少女小聲地再次歎了口氣。
“你就按照【凡納思】這個名字去介紹我就好了。……至于雷諾哈特那家夥,不用理會他大概是最好的。”
“……嗯。既然凡納思是這麼希望的話。”
雖然稱呼的不一緻可能會造成他人的錯亂……但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隻要象征性地露個臉就可以了。
之後她打算低調地在宴會裡找點好東西吃……反正琉姆哈特都說了雷諾哈特他會盯着嘛。這麼考慮之後,少女原本緊繃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點。
但是,這些邊角料一樣的瑣事聊完之後,感覺問題又回到了最關鍵的那個——
“哈弗……、聽得到嗎?”
剛好露莎卡轉身去和手下交代之後的安排了,在裝扮臨近尾聲的間隙,少女小聲地喊了一下被露莎卡訓斥之後就隻是安靜地站在自己身邊的人魚的名字。
“……什麼事?”
雖然語氣很不耐煩,但對方應該聽得出來少女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表情陰郁的小美人魚看了一眼自己主君的背影,不情不願地走到她的身邊将耳朵湊了過來。
“我怎麼覺得這身衣服……好像和雷諾哈特那個時候給我穿的有點相似啊?這是正常的晚禮服嗎?”
“那是你的錯覺。——你難道覺得水仙姐姐……露莎卡陛下會是做那種事情的人嗎?”
“倒也是啊……”
再怎麼說,按照那隻章魚的說法,他當時給自己的那身衣服算是【結婚禮服】一樣的東西——那個變态先不說,可露莎卡确實沒有理由給自己準備這種衣服吧。
被哈弗尼斯的話語所說服,少女把心中那一絲微小的疑惑抹去,在人魚侍女們的攙扶下,由露莎卡親自護送,小心翼翼地踩着精緻的水晶鞋,拖着長長的裙尾被帶往了晚會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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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懷疑,維納斯。——這就是結婚禮服。”
“???”
差點被某隻章魚帶着笑意的話語吓得把喝到嘴巴裡的果汁噴出來。
這身衣服實在是穿起來太累了,為了休息,她暫時被安置在像是貴賓室一樣的地方——因為擔心雷諾哈特那家夥會搞些什麼事情,特地委托了侍衛告知了他們幾個自己的位置。至少在晚會正式開始之前先把事情叮囑清楚比較好。
現在不在這個房間的琉姆哈特,剛才看到他的時候,還是之前那副樣子,也沒有被要求換上适合參加晚會的衣服——反正他就是和維薩斯一樣,萬年不變的和式铠甲裝束。
萊希哈特,堅決不肯換衣服,就算現在他的那身露出度實在是有點少兒不宜。結果到最後,正正經經地打扮了的隻有雷諾哈特……
“等等。先不說這身和花枝招展的孔雀一樣沒區别的衣服——憑什麼你就知道我穿的是結婚禮服啊??”
拿手帕擦了一下嘴巴,少女用顫抖的手指着眼前的銀色長發男人,一幅不忍直視的表情。
不是那身作為戰士的铠甲——仿佛想要比今天宴會的主角還要耀眼。青年這身銀白色的貴族服飾,上面的珠寶和紋飾閃爍的光亮簡直就要把所有看向他的人給晃瞎。
他難道是覺得,這條從露莎卡和維薩斯手裡留下來的小命已經活夠了?今天就要在這裡最後徹底放縱一次然後和自己的人生告别?這穿的也太張揚了吧?
看着少女明顯十分嫌棄自己的衣品的眼神,雷諾哈特聳了聳肩。
“雖然從【衣服】本身的意義上來說,那個【篡位者】——那隻人魚倒是有所收斂了。盡管樣式很接近,但确實稱不上是【婚服】。”
【那你在那裡說什麼勾八呢】——少女還沒反問,眼前的青年就走到她做的沙發前面,俯下身來用手捏起了她的下巴。
“但對于我來說,隻要是類似的打扮都算是【符合】——這次也是一個合适的機會,作為【救世主】的你的出席,用來宣揚是我的【王妃】的身份再合适不過……”
“你這家夥怎麼又開始了啊?!你不會覺得維薩斯今天不來你就能為所欲為了吧?!”
直接一拳把在那開始動手動腳的某隻章魚給敲到地上。臉色嫌棄地甩了甩手,剛才還在一邊的餐桌上大快朵頤的萊希哈特很及時地趕到,制止了某人的發病行為,轉而将視線移向了沙發上的少女。
“雖然這話可能不該我來說——但你看起來也太冷靜了點吧?”
“?”
沒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覆蓋着藍色透明頭紗的少女歪了歪頭。
“不管那個人魚是怎麼和你解釋的——你就是一副要被當成【王妃】來介紹的樣子啊?”
本質其實跟那個章魚說的沒什麼太大的區别——隻不過是【新郎】的位置有待商榷而已。
嘴上說着是來湊熱鬧,實際上就是擔心這個腦子迷迷糊糊的女人才特地來這裡的萊希哈特看起來很是頭疼。
難不成還要再上演一次之前那個【搶婚】現場——甚至是要同時從兩個虎視眈眈的家夥手裡保護好她??然後作為事故中心的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是狀況外?把想要重新站起來說些什麼的某隻章魚又按回去,萊希哈特郁悶地看到眼前的少女搖了搖頭。
“露莎卡不會做這種事情的。——隻要雷諾哈特今天晚上能安分一點,她不會違背我們之間的承諾。”
和不信任那孩子的他們不同,她其實并不擔心這場晚會會變成【鴻門宴】。
那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