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囷這邊的火很快便燒了起來,而且越燒越旺,由于是夜裡的緣故,大多數人都在睡覺,想要立即将人叫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因此稍微耽誤一會兒,北狄皇城之上的夜空,便被火光染紅了大半。
顔松落他們四人也沒有耽擱,從倉囷離開後便立即去了攣鞮經雲的府宅之外。
他們到了之後卻并沒有立即急着動作,因為倉囷那邊失火不是小事,攣鞮經雲作為北狄如今的掌權者,一定會有人前來禀告他,若是能借機将他帶離此處則更是再好不過,于是四人便躲在暗處,耐着性子等着。
而他們所料不差,許是負責掌管倉囷的官吏不敢隐瞞不報,慌慌張張的騎着馬來到了攣鞮經雲的府外,甚至連下馬的時候都險些跌倒,他急急忙忙的擡手去拍府門,在這夜裡聽的人無端心慌:“有人麼?開門啊!二皇子在麼!出事了!”
裡面的人揉着眼睛把門打開,十分沒好氣的問:“你是何人?知道這是哪兒麼就敢三更半夜的來此大呼小叫!”
就聽來人道:“快……快去禀告二皇子,倉囷失火了,快啊!”
“什麼?”那守門的人一聽也是大驚,便擡頭望倉囷的方向看去,果然見遠處火光沖天。于是不顧來傳信的人,連忙跑進去将此事禀告給還在睡夢中的攣鞮經雲。
顔松落四人在不遠處藏着,就見大約一刻鐘之後,攣鞮經雲走了出來,雖然瞧得遠看不見對方的臉色,但見他帶着幾個人急匆匆的離開了,便知這位二皇子此刻定然正強壓着心中的怒意。
既然神像有可能被藏在正堂、寝室、書房、庫房這四個地方,那除了這四處不能燒之外,其它地方的火勢自然是燒得越大越好,于是待攣鞮經雲走遠之後,顔松落四人手持這府上的圖紙,分别從牆外翻了進去。
他們四人按照事先計劃好的,避開這府中的值守和巡夜之人後,拿出藏在身上的油和火折子便點起了火。草木極容易點燃,因此不一會兒就見這府上有黑煙冒起,有巡視的人看到後驚呼一聲:“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夏日裡本就燥熱,又加上府内突然有多處失火,因此火勢蔓延的及快,顔松落幾人點燃火之後就偷偷潛入了下人的房間,趁機偷了幾身衣服換上,而後捂着口鼻混在被驚醒的人群中逃命似的亂竄。
這府裡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奪門而出,顔松落見機喊道:“用濕布捂住口鼻!不然會被嗆傷!”
有人在慌亂中聽到了這話,急急忙忙撕下自己的衣服沾濕了捂在臉上,如此一來則分不清誰是誰了,有的人則沒聽見,在大火中無頭蒼蠅似的亂轉,還有的人提着水桶去救火,一時間,咳嗽聲、驚呼聲、救火聲同時響起,明明不久前還安靜無聲的夜晚,登時變成了一片狼藉的火海。
隐藏在人群中的秦老六喊道:“快!别隻顧着救火!把值錢的東西都搬出去!”
曲皓星也跟着附和:“快把府上的寶物都搬出去!”
處于慌亂之際的人大多數都是來不及思考的,此言一出,竟真有一小半的人不去提水救火,轉而去搬東西。
顔松落他們也混在其中,一邊找那尊神像,一邊還不忘注意着它有沒有被其他人搬走。
火越燒越大,如顔松落他們所料,倉囷那邊起火後,府衙大部分人手都被派過去滅火,等攣鞮經雲這邊燒起來後,反而派不來多少人手,眼見着這火勢越來越旺,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而且攣鞮經雲随時有可能回來,因此顔松落他們必須加快動作。
熊熊燃燒的大火像是一個巨大的爐竈,将原本的燥熱增多了倍蓰不止,即便是離得遠都覺得肌膚被這熱浪灼的疼痛,身上的汗水黏住了衣物,他們在一片嘲哳中忍着又熱又嗆的折磨,匆忙去找那神像,隻可惜他們看過了正堂和寝室,都沒見到那尊神像,四人便兩兩往書房和庫房走去。
這兩處都沒有火勢,秦老六和寒漪瑾來到書房外,見門外上着鎖,于是從窗戶翻了進去,幾乎是剛一落地,寒漪瑾就驚呼道:“在這兒!”
兩人急忙去挪動那神像,并按照九方遙月所說的法子去摸索下面的那木座,隻輕輕一用力,果然便抽出了木座最底部的隔闆,兩人見到藏在其中的東西之後大喜,寒漪瑾把玉玺拿出來藏在身上,兩人又将神像放回原處,待一切恢複如常之後,便又從窗戶翻出去了。
隻可惜還沒等走出這院子,就聽外面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好端端的不可能會起火!一定是有人故意縱火!吩咐下去,把這府邸給我圍起來,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壞了!是攣鞮經雲回來了!
兩人急急忙忙找了個隐蔽處藏了起來,隻見攣鞮經雲直奔書房而去,兩人不禁在心中慶幸:幸好方才沒有強行破門而入。
趁着攣鞮經雲進屋查看的時候,二人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然後急忙去找顔松落和曲皓星他們。
待彙合到一處後,寒漪瑾說:“趕緊走!攣鞮經雲回來了!”
“玉玺呢?找到沒有?”曲皓星問。
寒漪瑾急聲道:“在我這兒,咱們快走,攣鞮經雲已經派人去把整個府邸都圍起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于是四人匆忙向後門處走去,結果出去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後門也聚集了不少這府上的下人,而且守衛已經将此處圍住了!
這可怎麼是好!如今想要強沖出去一定會被人攔住,四人隻能互相使了個眼色,将計就計的混在了人群中。
這府邸周圍被圍的水洩不通,想要趁人不注意逃走根本不可能,為今之計,隻能把此事嫁禍到别人頭上了。
他們瘋狂的在腦中思索對策,好在一場大火把這裡所有人都熏的面色灰黑,又加上是夜裡瞧不出原本面貌,所以他們還有機會。
“所有人都過來!”有人喊了一聲,他們這一群人便往聲音傳來的那邊走去。
“怎麼辦?”曲皓星注意着四周,壓低了聲音問道:“他們一會兒就要查人了。”
顔松落倒是鎮定:“沒事兒,人多總比人少要更好隐藏,先别慌。”
攣鞮經雲不知這把火是因何而起的,換言之,他不知自己府上少了東西,而按照他的性子,最有可能誤會這是攣鞮貞元的黨羽放的火,也有可能是被他戕害的朝臣親信為了報仇而為之,那隻要順着這一點找個替死鬼,就能輕而易舉轉移攣鞮經雲的注意。
可是該如何做呢?
府裡的火還在燃燒,有司救火的人姗姗來遲,攣鞮經雲被人護着從府裡走出來,臉色極其難看。
今日之後這府宅就沒法住了,攣鞮經雲看着外面這些下人和侍衛,語氣之寒冷,與他身後的灼熱截然相反:“倉囷那邊失了火,本王剛過去,就聽說自己府上也走水了,此事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是誰幹的自己站出來,否則等本王查出來,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人聽罷皆戰戰兢兢,噤若寒蟬,一個主動認罪的也沒有。
攣鞮經雲見狀獰笑了一聲:“都不肯定承認是吧,好。”他一擡手招來幾個親衛:“你們幾個,一個個的去給我搜身,若有可疑之人,立即押上前來!”
那幾個侍衛應了聲“是”,随後便開始按照攣鞮經雲的命令行事。
顔松落幾人暗道一聲不妙,玉玺就在寒漪瑾身上,得快點想法子才是,可此刻情況緊急,用什麼法子才能轉移攣鞮經雲的注意順利脫身?
顔松落甚至都在想,要不自己主動暴露,好掩護他們三個離開?這樣一來自己雖然必死無疑,可總比四個人都死在這要好得多,更何況殿下和公子蘭還困在北狄皇宮,必須等有人拿玉玺去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