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松野是被餓醒的,他醒來的時候正是一天之中陽光最毒辣的時候,他又渴又餓又熱,昏昏沉沉的下床走到門邊,叫魂似的喊道:“燕識歸……”
樓東月和燕識歸随他一同被禁足在府,兩人比往日不知要清閑多少,此刻正在蘭松野的院内打坐運功,見蘭松野醒了,燕識歸起身上前:“主子,您醒啦。”
蘭松野眼皮還沒完全睜開,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我餓。”
“哦,雞湯一直在煨着呢,我就去給您端來。”
蘭松野點了點頭,又鑽回去房間去醒神了。
待燕識歸回來的時候,見蘭松野正坐在桌邊,雙手支頤,眼睛半瞌着,一看就是還沒完全清醒。
燕識歸将雞湯放在蘭松野面前:“主子,趁熱喝。”
蘭松野聞見雞湯的香氣,恍惚之間想起昨晚梅擎霜的話——他把三公裡給帶來了,登時精神了幾分,語氣有種大仇得報的痛快:“你把三公裡給炖了?”
燕識歸還沒開口回答呢,三公裡卻先聽見了這熟悉的稱呼,它不知從哪冒出來飛到了窗台上,抖了抖腦袋:“咕咕!”
你叫我啊?
蘭松野一拳垂在桌面上,捶的那碗盞震了一震,憤憤道:“陰魂不散!”
燕識歸遂與他解釋:“昨晚睿王将三公裡給帶來,我怕它整日啼叫,被外頭那些監視的人察覺有異,今早便讓給咱們府裡送菜的販子買了一隻雞。”
有三公裡在窗戶上盯着自己,這碗雞湯他是一口也喝不下去,蘭松野沒有胃口的将其推開:“我不喝了。”
“那您要吃什麼?我讓铛頭師傅再給您做點兒?”
蘭松野想了想:“有什麼做什麼吧,不挑。”
燕識歸聞言表情有點兒複雜,不挑……不挑您倒是把這雞湯給喝了啊。
他揣着一肚子的腹诽離開了,蘭松野嫌屋裡有些悶,便出去坐在廊柱旁打瞌睡,此時已經過了午膳的時辰,他正眯着眼睛打哈欠呢,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似是有人來了。
樓東月早就迎了出去,見禮道:“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
蘭鶴詩從來不将蘭松野放在眼裡,更何況是樓東月和燕識歸,因此他直接無視對方,徑直往蘭松野的院子走去。
蘭松野的睡意登時消散的一幹二淨,他見蘭鶴詩來了,激動不已的跑上前去:“太子?你怎麼有空來此?可是父皇允許我出去了?你是來替父皇傳旨的?”
蘭鶴詩冷哼了一聲:“皇兄,你那二十萬兩的欠銀還未解決,怎好意思讓父皇解除禁足。”
蘭松野聞言有些失望:“那……太子今日屈尊前來是幹什麼的?”
蘭鶴詩看他還有幾分惺忪之貌,不禁嗤笑道:“皇兄,你不會才睡醒吧?”
蘭松野讪笑了兩聲,略顯尴尬:“我……我在府裡無事,能多睡會兒,自然就多睡會兒。”
蘭鶴詩一甩袖,也不知是負氣還是存心斥責:“父皇與孤每日都在為你惹下的禍事想辦法,你倒好,被關在府裡不思幾過,反倒這般玩日愒月!若是讓父皇知道了,豈非要氣出病來!”
蘭松野羞愧的搓了搓手:“太子别告訴父皇不就行了。”
“你!”蘭鶴詩擡手指着他,半晌後,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簡直朽木不可雕也!”
兩人說話的空檔,正好燕識歸回來了,他手裡端着一盤果子,邊走邊吆喝:“主子,您先吃這個墊一墊,铛頭師傅……咦?太子殿下?”
蘭松野接過他手中的盤子,讨好似的往蘭鶴詩面前讓了讓:“太子,一起吃麼?”
蘭鶴詩嫌鄙道:“不必,皇兄自己用吧,孤吃過了。”
“噢,”蘭松野也不跟他繼續客套,随手拿起一顆桃花酥就往嘴裡塞,含混道:“那進屋說吧,外頭熱,别曬着。”
蘭鶴詩早就習慣了他這般禮數不周的模樣,因此也懶得再說什麼,二人進了屋,蘭鶴詩開門見山:“孤問你一件事,你要據實回答。”
蘭松野雙眼看着他,很是真摯的點了點頭。
“你去晟國借兵的時候,晟帝派五千将士增援我昭國,而這五千人卻未能與我軍彙合,其背後原因,乃是梅擎霜聯合北狄,讓北狄人将之全部殲滅,此事可是真的?”
蘭松野一愣,煞有介事似的:“太子怎麼知道的?”
“你既然這麼問,就說明此事是真的了?”蘭鶴詩說道:“昨日我府上的遊溪眠去見睿王的兩名手下,他二人酒後失言,無意間說出來的,既然你知道他這麼大一個把柄,為何不早說!”
蘭松野将嘴裡的吃食“咕咚”一口咽了下去,又拿起茶杯送了一口水,這才覺得舒坦些,他裝的很是無辜:“這……這要是擱在晟京,此事還姑且算得上個把柄,如今我都回來了,就算說出來有什麼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