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戌時離開,亥時中才回來,曲皓星見他二人醉的不省人事,急忙上前将兩人一左一右架在肩上,先謝過了送他們回來的人,才轉身向裡走。
他兩個一身酒氣,熏的曲皓星直皺眉頭:“你們兩個這是喝了多少!”
兩人被他半拖半拽的回了房間,曲皓星将兩人扔在床上,回身關緊了房門,坐在桌邊擦了擦額上的汗:“行了,起來吧,别裝了。”
江吟時和顔松落這才慢悠悠的起身,再看兩人的眼神,哪像酩酊大醉的模樣。
江吟時揉了揉額頭,問:“殿下呢?”
曲皓星把手放在鼻尖前揮了揮,有點兒嫌棄他兩人身上的酒臭氣:“還在房裡呢,吃過晚膳就沒出來過。”
“行,”江吟時起身對顔松落道:“走,去見殿下。”
“诶——”曲皓星攔住他二人:“你二人好歹換身衣服吧?就這麼一身酒氣,生怕别人聞不見啊?”
“是是,糊塗了。”顔松落使勁拍了拍額頭,借此讓自己再清醒幾分。
待兩人換過衣服後,他們便避開四方館的值守之人,一起去了梅擎霜的房間。
梅擎霜在屋内作畫,畫的還是狐狸,聽見外頭曲皓星的禀報聲,淡淡道:“進來吧。”
三人一齊進屋,梅擎霜擡頭望過去:“喝酒了?”
江吟時擡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袖,讪笑道:“是,殿下還能聞見啊?”
“無妨,”梅擎霜放下筆:“說吧。”
江吟時與顔松落便将今夜的經過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
言畢,梅擎霜似笑非笑:“這不是挺會演的麼,我還真怕你兩個單純就去吃飯了。”
兩人拿不準梅擎霜是不是在誇他們,畢竟當日晟國的五千将士是蘭松野設下計謀,讓北狄人在昭國境内将其殲滅,而今日江吟時臨時起意,把那五千将士的死因扣在了梅擎霜頭上,他不怪罪就不錯了,自己更不敢拿此事邀功,故而小心問了句:“殿下,屬下這麼說,要不要緊啊?不會妨礙了殿下的計劃吧?”
梅擎霜笑了:“你二人都吃完飯回來了,才開口問我要不要緊,是不是晚了些?”
聽他這語氣應當是不妨事,江吟時這才松了口氣:“屬下也是想着,若是主動授人以柄,或許那蘭鶴詩就能放下戒心,更加相信殿下,屬下自作主張,殿下不怪罪就好。”
“做得很好,”梅擎霜淡淡一笑:“天色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着吧。”
三人齊聲應了聲“是”,轉身退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間後,顔松落勾上江吟時的肩膀,誇道:“行啊兄弟,你什麼時候也這般詭計多端了。”
“去去,”江吟時拂去他的胳膊:“會不會說話,哥哥我這叫心思缜密,跟了殿下這麼多年,總不能一直是個頭腦簡單的武夫吧。”
“呦呦呦,還哥哥呢,”顔松落揶揄道:“這就給自己長輩分了啊,既然殿下都誇你做的不錯,那我是不是也得跟着喊一句哥哥好厲害啊?”
江吟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閉嘴吧你快,什麼詞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了味兒,趕緊睡你的覺吧!”
顔松落嘿嘿笑了片刻兩人才各自歇下,而一旁的曲皓星早就躺在了床上捂住了耳朵,心裡腹诽不已:三更半夜,倆大老爺們兒在這哥哥長哥哥短的,實在病得不輕。
漏夜,四方館内萬籁俱寂,梅擎霜借着夜色的遮掩,換上一身夜行衣,趁守衛不備翻出了四方館。
臨行前還不忘抱走三公裡。
蘭松野正在自己房間裡四仰八叉的躺着,夏天夜裡,他睡覺喜歡開着一扇窗,偶爾能有涼風吹進來,将這屋内的燥熱驅散片刻。
管家當日給他編的那個巨大的艾草環就挂在床頭,蘭松野沒有蚊蟲叮咬的顧慮,睡的很是香甜。
梅擎霜抱着三公裡一路行至蘭松野的府外,他藏在隐蔽處掃了一眼四周,見有兩三個眼線,應當都是蘭鶴詩安排的,而後趁着這幾人不注意,悄無聲息的從後門翻牆進去。
第一次來蘭松野府上,不知道他住在哪間屋子,梅擎霜抱着三公裡走了幾步,許是三公裡離開了雞窩就一直戰戰兢兢,此刻終于忍受不住,“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它這一叫,就把在府内巡視的樓東月給引來了。
“什麼人!”
樓東月持劍向他襲去,梅擎霜沒動,反倒是又拍了一下三公裡,吓得三公裡又啼鳴了一聲,樓東月覺得這叫聲有幾分耳熟,在劍尖将要刺到梅擎霜的時候,硬生生的收回攻勢停了下來,他借着月色細細辨認,少傾後樓東月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遲疑道:“……睿王殿下?”
梅擎霜“嗯”了一聲:“蘭松野在哪?”
“噢……我帶您過去。”樓東月心道這位王爺的心思旁人還真是捉摸不透,來就來呗,怎麼還将管家的雞給帶來了。
府裡空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在夜裡顯得有幾分陰森,梅擎霜好奇:“府上怎麼就你們幾個人?”
“噢,”樓東月解釋:“這府邸不如您的睿王府大,府上就隻有我和小燕,還有五六位铛頭師傅,平日裡若有俗務我們順手就做了,因此主子手下其他的暗衛就在府外住,有的做些小買賣,還有的就扮做普通百姓,在外做活讨生計。”
梅擎霜“嗯”了一聲,談話間就跟着樓東月走到了蘭松野的房外,他将雞遞給樓東月,自己擡手敲了敲房門。
蘭松野方才在睡夢中隐隐約約聽見了雞叫,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自己府上哪來的雞,定是往日在梅擎霜府上飽受那兩隻孽障折磨的緣故,蘭松野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卻又聽見外頭好像有人在喊自己:“蘭松野?”
大晚上的,煩不煩。蘭松野沒搭理,甚至連眼睫都懶得動一下。
梅擎霜一連喊了好幾聲,樓東月看不下去了,一捏懷中三公裡的雞脖子,三公裡受驚之下還以為自己即将遭遇毒手,頓時扯着嗓子高叫了一聲:“咕咕咕——!”
蘭松野的睡意登時就散了一半。
不是做夢!府裡真的有雞進來了!
他罵罵咧咧的下床,連靴襪都懶得穿,随意從多寶格裡拿了一把匕首就向門外沖去:“豈有此理,狐狸不發威你當我是死狐狸!看我今夜不大開殺戒,滅你全族,讓你這輩子下下輩子都後悔招惹老子……”
蘭松野殺氣騰騰的打開門,還不等一隻腳踏出去,卻先看見了門外披着一身月色,淺笑盈盈的梅擎霜。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喃喃道:“我老眼昏花了?”
梅擎霜笑道:“怎麼?明明不久前才見過,這就不認得我了?”
蘭松野驚喜的快要說不出話來,幹脆直接跳到他身上,兩腿纏在梅擎霜的腰間,歡喜道:“你還真的來了啊!”
樓東月見狀很是識趣的抱着三公裡離開了,梅擎霜抱着蘭松野進屋,蘭松野開心的不得了,一個勁兒的拿鼻尖去蹭梅擎霜的脖頸,眯着眼睛沉醉道:“我正想你呢你就來了,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梅擎霜被他蹭的發癢,一邊往床邊走着,一邊忍笑道:“算,自然算,但我今夜來是有正事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