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在朝堂之上當衆請纓,要說服攣鞮貞元不幫睿王作證,從而為我朝省下這二十萬兩銀子。”南重阙有點兒擔憂:“攣鞮貞元會不會真的屈從蘭鶴詩?”
蘭松野胸有成竹:“這個不會,您放心便是。”
“那便好。”南重阙還有不解之處:“那若證明契據是真的,我朝豈非真的要給……”他看了看梅擎霜:“給睿王二十萬兩銀子?”
梅擎霜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解釋道:“南将軍不必憂心,賭債一說本就是我與大皇子設下的計,原本就是沒有的事,我自然也不會真的收取貴國這二十萬兩銀子。”
南重阙的目光中在他二人之間來回打量:“那你們這般大費周章,是要幹什麼?”
蘭松野捧着茶杯,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說了您可不許動手啊。”
南重阙答應的很是爽快:“好,絕不動手。”
蘭松野迅速言道:“要邊郡三城的軍饷。”
什麼!竟是要軍饷!這比給銀子還要嚴重!南重阙身為武将,聽見這話自然是心頭大怒,他站起身“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隻聽得桌子傳出一道細微開裂之音,而後就是南重阙的怒吼聲:“蘭松野!你長膽子了!”
林懷故守在門外聽着,心裡暗暗念叨:第六十四張紅木桌。
蘭松野快速貼到梅擎霜的身後躲着,戰戰兢兢的說道:“您方才說了不動手的!況且我還沒說完呢!”
南重阙握起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繃的十分明顯,他忍着揍人的沖動看着他二人:“好,說吧,要是不解釋清楚,可别怪你舅舅我今日大義滅親!”
蘭松野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借此平複受驚的心情,緩了一會兒後,才将他與梅擎霜的計謀娓娓道來:“假借契據要銀子是假的,那麼要軍饷自然也是假的,我此次回京是為了奪回屬于我應有的東西,目标一直都是蘭鶴詩,其它的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他将整個計劃巨細無遺的說給了南重阙聽,若有需要梅擎霜開口的地方,他也會出言解釋一二,南重阙在旁聽着,一開始還面帶怒色,待到後來明白了他二人真正的用意之後,便徹底消氣了。
等蘭松野說完,南重阙狐疑道:“此計,真的可行?不會出什麼差池吧?”
梅擎霜笑道:“南将軍大可放心,大皇子生來夙慧,智珠在握,在晟京時,擎霜也是在大皇子的襄助之下,才得以扳倒了廢太子、廢安王和廢康王三人,因此您不必擔憂。隻是這計劃牽涉到了南将軍,不免要讓您受些委屈了。”
蘭松野被心上人誇了,頗有幾分神氣:“聽見沒有舅舅?我隻是裝草包而已,又不是真的草包。”
蘭松野是不是草包,整個昭國朝野沒人比南重阙更清楚,他不是懷疑蘭松野的計智,而是怕萬一哪一步行差踏錯,可就再沒機會了。
南重阙沉吟道:“老夫倒是無妨,區區小事,算不得什麼委屈,隻要你二人有把握就行。”
蘭松野即刻逢迎道:“多謝舅舅相助!還煩請您将此事向我母後透露一二,以免她擔心。”
南重阙“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那您接着睡吧,我二人這就回去了。”今晚來找南重阙就是為了商議對付蘭鶴詩的計策,既然商議好了,那他二人也就沒必要多待了,蘭鶴詩與梅擎霜站起身往外走,南重阙對林懷故道:“懷故,你代替老夫送送大皇子和睿王。”
林懷故應了聲“是”,便帶着二人往後門去了。
兩人多日未見,今夜好不容易能私會片刻,自然舍不得立刻分開,将軍府内比外頭要安全許多,因此到了後門之時,蘭松野磨蹭着不肯出去,他打發林懷故回去:“有勞你相送,你回去歇着吧,我二人自己出去就行。”
林懷故還當蘭松野在跟自己客氣:“沒事,屬下看着您出去了再走便是。”
蘭松野不得已,隻能又诓他:“我……我突然想起來關于此番計劃,還有些細節要與睿王商談,外面恐有耳目,還要再說上幾句話才能離開。”
“喔……”林懷故很是識趣:“那屬下就不打擾了,您兩位慢慢說。”
蘭松野巴不得他快些走,便擡了擡手:“嗯,去吧去吧。”
林懷故心裡那股子狐疑勁兒又上來了,他一頭霧水的離開,此處便隻剩下了蘭松野和梅擎霜二人。
難得清淨片刻,蘭松野牽着梅擎霜的手,喜滋滋的說:“我禁足在府,有些事難免不方便,我舅舅又是個武将,不擅長玩弄權術,恐有思量不周的地方,就得勞你多費心了。”
梅擎霜聽了這話揶揄道:“在府裡關了幾天竟然學乖了?怎麼與我客氣起來了,即便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蘭松野心裡美的跟泡在蜜裡一樣:“那你什麼時候來我府裡與我幽會?”
幽會?梅擎霜失笑:“剛誇你學乖了,下一句就不正經,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得鬼鬼祟祟的,見面就是見面,怎麼就成了幽會了。”
“怎麼就不算幽會了,本來就是偷偷摸摸的,”蘭松野急着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來啊?”
梅擎霜答應他:“過兩日就去。”
蘭松野兩眼放光:“一言為定!”
兩人在這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好半晌。林懷故巡視了一圈轉回到這裡,見他兩個竟然還沒走,心裡不禁納悶。
“大皇子?”
蘭松野吓了一跳:“啊?”
林懷故走上前去問道:“您和睿王……還在商議事呢?”
蘭松野趕在他靠近之前,慌慌張張的松開梅擎霜的手,不自然的應道:“噢,馬上就好,你不必管我二人。”
林懷故總覺得他倆鬼鬼祟祟的跟賊一樣,但是又沒有證據能證明自己心裡的疑惑:“要不……您再去屋裡坐坐?站這兒不累麼?”
“不用麻煩,一會兒就好,你不必管我二人。”這花前月下的,多惬意啊,可比在屋裡強太多了。
“噢……哦……”林懷故面色古怪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他心道這兩人怎麼回事,大晚上的,特意來将軍府喂蚊子?
等林懷故走了,蘭松野又重新摸回梅擎霜的手:“方才委屈你了,他是我舅舅的屬下,我怕此事太早讓我舅舅知道,他要跟你拼命。”
這狐狸還挺會哄人的,梅擎霜忍笑道:“嗯,我明白。”
蘭松野很是感動:“我就知道你懂我。”
兩人又在門内絮絮叨叨好一會兒,林懷故心裡疑惑,越發的有精神,他又繞着府巡視了一圈,其他侍衛見他大晚上的在府裡晃,不禁問道:“林參将,您還不睡啊?”
林懷故随口應道:“噢,晚飯吃多了,消消食。”
消食?你再轉上幾圈天都要亮了,什麼東西這麼難克化?
林懷故自知心中疑惑若是不解,他怕是好幾晚都睡不着,于是兩隻腳便不聽使喚的又往後門去了。
一到這兒,果然見蘭松野和梅擎霜二人還在閑話,且瞧那言笑晏晏的模樣,不像是談正事啊……
林懷故在心裡算了算時辰,估摸着他倆站這兒也快一炷香了,他好奇的抱起雙臂倚在假山旁偷瞧,心中十分納罕:這倆人到底幹什麼呢?不走也不進屋,忍着燥熱和蚊蟲叮咬杵在這,就為了給将軍府守後門?
林懷故不走了,勢要躲這兒看個明白,卻不知自己剛一靠近就被梅擎霜給察覺了:“那個叫林懷故的又回來了。”
蘭松野不高興的撇了撇嘴:“這人真不識趣,非要來打擾你我。”
梅擎霜寬慰他:“我看他心思細膩,想必已經察覺你我之間的端倪了,隻不過不敢确定,這才去而複返。”
蘭松野很是不舍:“那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梅擎霜道:“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四方館。”
蘭松野心裡癢癢的,想親他又怕被林懷故瞧見,但忍又忍得難受,隻能憋悶的擠出一聲:“好吧。”
兩人終于離開了将軍府。
林懷故見此很是摸不着頭腦:這倆人……守了半夜的門,就這麼走了?
這……這不是閑得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