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薰立刻駁回:“不用不用,我和主人住一個屋子!”
花漾笑了笑,轉身就往園外走,薄薰緊跟其後,“那個,花小子,阮青枝呢,他住哪?”
花小子……花漾步伐僵住一刻,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薄薰:“我叫花漾,表字淨梵,你可以同罄月一樣,喚我淨梵,不要喊什麼……咳咳,罷了,随你。”
花漾語氣看似随和,但當着池鸢的面說,薄薰又豈敢不從?而花漾就是算準這一點。
薄薰偷偷瞧看池鸢臉色,回頭又瞪了花漾一眼,小聲嘟囔:“行,我可以不喊你花小子,那我就喊你的名字。”
“嗯。”花漾走至一側,對池鸢道:“罄月,我就住在隔壁園子,阮青枝也随我住在隔壁,你若有事就同我說,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不要客氣。”說完,就帶着薄薰,将阮青枝安置到隔壁園子去了。
池鸢目送他們走遠,随後進了屋子,屋内分内外室,空間極大,裝飾格調同鏡湖島上花漾住的屋子一模一樣,其中外室,有一面極大的落地花窗,三面格窗被移至一處,可見窗外悠悠池水,一直連接到遠處廣闊的雁回湖。
花窗外還有一圈圍繞屋子的走廊,走廊靠近池水的一側,連接了一處棧橋,棧橋另一頭,楊柳依依,蓮花清香,同樣寬大的花窗前,依稀顯現出花漾的身影。
原來兩座園子連接在一起,中間沒有院牆阻隔,隻有一池春水隔橋相望。
當池鸢看到花漾的時候,花漾也看到了池鸢,他遠遠的朝她揮手,随後與身側小厮吩咐了一句,便提起衣擺,走出花窗,沿着棧橋向她走來。
池鸢坐在花窗長幾前等他,袅袅茶香萦繞,花漾俯身落座,接過池鸢遞來的茶,眉間笑意漸染。
“我這間屋子才是你原本的住處吧?”
“嗯,但我昨日才來,隻住了一晚,園中其他屋子太小,就這間屋子還算涼爽,罄月若是嫌棄,那我再帶你去别處看看。”
池鸢輕輕落盞,擡眸瞧他:“好啊,那走吧?”
花漾神色微微驚異,見池鸢笑了,遂才知她故意如此說,心思瞬然百轉千回,不過半載,她竟似變了個人。
“你當我是誰,你那些小心思,還要在我面前賣弄?”
花漾睫翼一顫,眼中當即聚滿了水汽:“沒有小心思,也不會在罄月面前賣弄,我……我隻是想把最好的都給你,若你不願領情…我…”花漾欲言又止,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好了。”池鸢也不會真的為難他,“我怎麼會嫌棄你,這間屋子挺好,我很喜歡。”
“真的?”花漾眸光瞬亮,方才那副泫然若泣模樣仿佛讓人生了錯覺,“罄月喜歡就好,你看,我的屋子就在橋對面,你若想找我,從此過去,也很方便。”
池鸢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突然轉了話題:“青枝呢?”
花漾微微一怔,眸底閃過一道暗光,“他就在隔壁房間,你從此看,也能看到他的卧房,薄薰跟丫鬟去外面抓藥了,要一會才回來。”
池鸢聽言颔首,卻沒再說話,隻是端盞品茶。
花漾也跟着淺酌一口,但目光依舊定在池鸢臉上,見她望着窗外雁回湖出神,不由得随她目光一起看去。
日昳陽光灼人眼,将雁回湖遠近一片映照得金光閃閃,暖風拂過紫紗簾,吹動花漾眼角幾縷碎發。
花漾輕輕吐出一口氣,鼓起勇氣問池鸢:“罄月,你同阮青枝是如何認識的,你…同他關系很好嗎?”
“你不是都查過我的事嗎?為何這些卻不知?”池鸢沒回頭,目光依舊飄在湖面。
花漾動了動唇,斟酌着道:“罄月的事……其實沒那麼好查,關于你的消息,我都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知道,除了那些人盡皆知的事,其他的,似有人在暗中為你遮掩。”
“嗯。”關于這個遮掩的人,池鸢其實也清楚是誰,隻是不明白他為何要費盡心思做這種事,是為保護她麼?可她從不願受人庇護。
“我同阮青枝是在南風院認識的,我救了他,他把我當作救命恩人,我們就是如此關系。”
“南風院?”花漾眉梢跳動了一下,“那是何地?”
“江都南風院,遠近聞名,你當真不知?”說着,池鸢突然回眸看向花漾。
被池鸢用一種審視目光打量,花漾心跳猝然加快,倒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她專注的眼神,讓他…讓他有些難以壓制蓄藏已久的情意。
花漾撇開頭,深呼吸好幾下,才控制住狂亂的心念,而後裝作若無其事淡淡開口:“自南浔别後,我養病數月,一路乘船往西回到江陵,這些時日我一直幫兄長處理家族内鬥,和花江的動向,偶爾……會派人打探你的事,至于旁的事,我一點都不在乎,也沒時間去關注。”
池鸢聽言暗想,看來花漾不知她落難于仙纭閣之事,不過此事确實甚少有人知曉。
“既是不知,那便不要知道的好。”
花漾輕應一聲,但心裡卻起了疑,私底下肯定會派人去查南風院的底細。
池鸢又道:“對了,今日我無意闖入城北一處宅子,裡面暗樁甚多,幾乎一步一崗,你可知那是何地?”
花漾含笑看着池鸢,認真詢問:“罄月這般問,我又如何得知,你總需将主要特征和具體地址告訴我吧?”
池鸢想了想,将自己能記起來的都與花漾說了,花漾聽後神色微變。
“那是花江的宅子,自從去年那樁事後,他心性越發膽小,身邊養了很多死士和暗衛。”說至此,花漾甚為擔憂地詢問池鸢,“罄月,你進去沒出事吧?那裡太危險,以後還是不要去了。”
池鸢輕輕托着下颌,端端看着花漾擔憂神色,不由得笑了一聲:“我怎麼會有事,這就是今日上午發生的事,而下午我就遇到了你,你看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花漾微微愣神,與池鸢對視幾眼,匆匆移眼,眉梢一片暈紅,心也幾乎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沒沒事就好……但,我見到你時,你在睡覺,可你以前從不會睡得這般沉。”
“啊,你還挺了解我的。”
“我我……我們相處那麼多時日,我豈會不了解你。”說着,花漾又轉回眼,然而,一對上池鸢有些戲谑的眼神,眉眼間的紅暈瞬間竄到脖子根。
看到花漾久違的露出如此害羞模樣,池鸢輕歎一聲:“淨梵,還是從前的你比較好,現在的你,都讓我覺得有些陌生了。”
花漾當即愣住,他眸光沉了沉,默了好一會,才擡眼對上池鸢:“罄月……淨梵還是你認識的那個淨梵,無論歲月變遷,滄海桑田,淨梵待罄月的情誼,永遠都不會變。”
池鸢不過一句戲言,沒想到花漾會當真,畢竟人都是會變的,她不過感慨一句,他就生了這麼大的反應,着實讓她意外。
“我說的陌生,是指你模樣變了些,身量也變高了,聲音也變了,沒說你别的什麼。”
花漾認真聽着,聽完,蓦然起身,将席上墊子擺到池鸢身側坐下,“不過半載,模樣怎麼會變?罄月又與我說笑了。”說着,他便貼靠過來,用手托起自己的臉,送到池鸢面前:“罄月認真看,我可不信,我模樣哪裡變了?”
兩人衣擺相交,肩碰着肩,花漾說話的吐息都可以吹動池鸢耳畔的青絲。
池鸢也沒在意他突然的舉動,隻是順着他的話,認真打量他的臉。
“你比我大一歲,之前可能是生病的緣故,看不太出來,病好後,這容貌自然有變化,而且你正處少年時期,身量和聲音變化實屬正常。”
花漾低笑一聲,微微俯首,挑起眉峰對池鸢道:“那我的模樣,比之前,是醜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