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君眉眼藏着笑,似月落凡塵的驚鴻:“哦?那好,且說說我拿捏你,想做什麼?”
池鸢頓然語塞,竟想不出話來堵他,是呀,流光君能拿捏她做什麼?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惦記的?
“哼,你心思深沉,我怎猜得出你心裡所想,反正,我就覺得你不安好心,肯定在背後謀劃什麼。”
流光君松開池鸢的手,輕輕笑道:“呵呵,說你笨,倒也不笨,是,我對你确實不安好心,你待如何?”
池鸢望着流光君,神色探究,她認為他在開玩笑,即便說的是實話,她也不在乎。
“不如何,你有你的想法,我亦有我的辦法。”池鸢說完,垂眸閉眼,将手貼在流光君頸項傷口,倏而,絲絲白氣從她手心溢出,流光君當即蹙眉,忍着劇痛,垂頭看她動作,也不過問。
池鸢持續施法,一邊吸納周圍靈氣,一邊替他療傷,月光将兩人相貼的身影投在湖面,随着蕩漾的湖波,一圈破碎,一圈重圓。
突然,池鸢輕哼一聲,一滴額汗從她眉角滑落,映出流光君忍痛又擔憂的眼眸。
“你,在做什麼?”流光君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池鸢眉心緊蹙,沒有回應。
流光君見罷,也不再多問,他垂首端量池鸢眉眼,身體的痛,遠不及他心裡的隐憂。
一盞茶後,池鸢終于收手,她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差點倒地,流光君及時抱住,扶她落座,“池鸢,你對我做了什麼?”
池鸢擡袖抹汗,瞧見流光君探來的眼神,忍笑一聲:“别擔心,我沒害你,我是為你治傷,你身子虧虛,即便空聞醫術再高明,一時半會也不得好,現在我幫你治好内傷,又将這血口子補好,以後,别說我欠你人情。”
流光君眸色瞬變,摸向頸項,隻覺原本猙獰紅腫的血口已然不見,傷口原處一片瑩白如玉,對映月光。
“你為何要抹去印記?”流光君沉聲問道,語氣中藏着幾分怨。
池鸢聞言收了笑,不解看他:“怎麼,還不高興了?傷好,不好嗎?”
流光君眸光冷清,其中有暗湧醞釀,他看了池鸢一眼,落座到她身旁:“也罷,好便好了,沒事。”
池鸢端起酒壺倒酒,“瞧你這模樣,偷偷與我置氣,以為我不知道?哼,想恢複如初也不太可能,你的傷看似好了,但其實會留有靈氣波動的痕迹,這都是因為我靈氣運用不佳,溯月功的底子太淺薄,若換作薄薰為你醫治,必然一點痕迹都不會有。”
流光君撫上頸項,觸手滑膩平整,哪有池鸢說的什麼痕迹。
池鸢看見,笑道:“你且等一等,再過半柱香,它就會出現。”
流光君半信半疑,見池鸢倒了一杯千日醉,猶豫中,還是選擇喝茶。
池鸢舉起酒杯,敬向流光君:“對了,你說邀我來賞花,花呢?”說完,扭頭四下看了看,離岸的水榭,四處無依,哪來的花草,若是算上湖面才冒出尖尖的睡蓮花骨朵,也能勉強算是賞花吧。
流光君抿下一口茶,擡眸看月,随後指向一處湖岸,池鸢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水草豐茂的湖岸口,盤踞着幾塊大青石,青石旁生着兩丈高的巨大灌木,灌木一角挂着幾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每朵花苞一尺來寬,隔着老遠都能看清。
“這是……昙花?”
“嗯,月下美人,稀有品種。”
“如何稀有?”
“你自己等着看。”流光君說罷,繼續飲茶,眸光落在池鸢臉上,說是請她來賞花,但他想賞的卻是她。
池鸢聽言,端起酒杯,行至檐下,倚着欄杆,望向湖岸。
月光溫柔灑落,讓池鸢全身渡了一層淡淡銀光,随着月光挪移,那昙花也慢慢綻開,迎向明月,開出一片淺藍。
藍色昙花确實少見,可終究是凡品,以池鸢眼界來看更是普通得不足為奇,即便如此,池鸢也裝作新奇地觀賞,省得又惹某些人不高興。
流光君靜坐片刻,起身走到池鸢身側:“喜歡嗎?”
池鸢回過頭,含糊道:“還行吧。”
流光君露了一絲笑,“就知道你不喜歡,你曾說,若尋到更稀有的花,就帶與我看,這些話,你沒忘吧?”
池鸢瞥了他一眼,“沒忘,等着吧,我會找到這世上最美的花送與你,對了,上回在客棧,你掉的東西。”池鸢從袖中拿出一串玉佩,遞給流光君。
流光君垂眸看着,卻沒伸手接,他悠悠歎息一聲,轉過臉道:“池鸢,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池鸢驚訝一瞬,腦子裡似有什麼東西在炸開,她看着流光君的側臉,但他卻有意避開她的眼神,一直看向湖面。
“世間人,若遇心悅者,便贈一物,是謂定情。”流光君語氣淡淡,看似輕描淡寫,可耳畔卻紅得可疑。
池鸢拿着玉佩的手有些抖,心裡暗想:送東西就叫定情,那之前,她與謝離互贈荷包,秋玉彥贈她紫玉簪,還有琅琊也贈過她發簪該如何算?
見池鸢不說話,流光君轉身看來,但見她神情,已是猜到她心裡所想,立時,眸光一沉,一語道破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你與謝離互贈荷包之事?”
池鸢擡眸看他,不加掩飾:“是啊,我與謝離的事該如何算?”
未料池鸢話說得這般直白,流光君心裡不悅漸漸淡去,他想了想,眉間重新暈開笑意:“你既不懂,那便不算,而今,我與你表明心意,該如何做,你應知道吧?”
池鸢微微蹙眉:“知道,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總不能現在将東西都還回去,而且,他們送東西的時候,可能不是這個意思,畢竟都是以朋友相稱,哪像你,不懷好意,居然敢對我起心思。”
聽言流光君低笑一聲,“哦?我還不能對你起心思了?”
池鸢瞥了他一眼,視線移開:“誰都可以,就你不行。”
流光君忍住笑,朝她走近一步,聲音低如輕喃:“說說,為何?”
池鸢本能後退,可身後就是石欄,欄後就是湖水,她無路可退,“因為,誰都可以拒絕,唯獨你,我卻,卻很難拒絕……”
話音一落,池鸢就落入流光君懷中,他将她緊緊扣在胸口,語氣難掩激動:“池鸢,你這是在向我表明心意麼?”
池鸢極為鎮定地靠在他懷中,她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既是躲不過情劫,那就直面應對,“是,我承認,我對你的想法,與别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