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要不然老子怎麼可能被他打成這樣?”八字胡郁怒地淬了口。
“大哥别怕,許是他運氣好,咱們一起上,定能殺得了這個臭小子!”絡腮胡子說罷,視線突然謝離手裡的佩劍吸引了去,那把劍的劍鞘鑲着幾顆翠綠的寶石,劍鞘首尾各處還有鍍金的竹紋裝飾盤繞,火光一照,珠光寶氣,十分搶眼。
絡腮胡子看直了眼,小聲嘀咕着:“大哥,那小子也沒诓我們,他的這柄劍确實價值連城……”八字胡也看到了,被寶劍的耀光閃得微微眯眼,“奶奶的,不能放過這頭肥羊……”
“大哥,一起上麼?”
“不行,我們打不過他?”
“那怎麼辦?”
“老大就在附近,走,咱們找他去!”
兩人說着悄悄話,另一邊的謝離動也不動,好整以暇地站在火堆邊,他垂眼看着酣睡的薄薰,等兩個胡子臉走遠了才道:“薄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故意裝睡,讓我一個人對付他們兩個?”
薄薰懶洋洋地翻過身子,半眯着眼睛去瞧謝離:“是呀,這兩個歪瓜裂棗哪輪得上我出手,你随意打發了就是。”
謝離搖頭一笑:“我看多半是打發不了了,他們已經回去叫人了。”
薄薰撇撇嘴:“那就是你的問題了,對付他們這種人,威吓最是沒用,還不如殺了幹淨,省得後患無窮。”
一晃天色大亮,薄薰滅了篝火,見池鸢還在閉目修煉,遂往林中深處走,去看謝離練劍,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才結伴歸來,此刻池鸢已經站在樹下等他們了。
林中小道十分幽靜,偶爾路過幾個步履匆匆的江湖客,三人走了半日,池鸢和薄薰雖不覺累,但顧忌謝離,還是尋了一處大石歇息片刻。
此處靠近一處溪流,林間不時跑出幾隻野兔和小鹿,薄薰半卧在石頭上望着,興緻突來起身就去追。
謝離将剛打好的水壺遞給池鸢,“此地離落神山還有半日路程,若是覺得累,我們可去附近村鎮買輛牛車作代步之勞。”
池鸢擡眸笑道:“我不累,停下來休息是怕你累。”說完就接過謝離遞來的水壺喝了幾口。
謝離神情一怔,眉染笑意:“原是因為我……其實我也不似罄月想的那般弱,雖為世家子弟,但也是習武之人,這點腳程算不得什麼。”
“喔,說的也是,不過,我們本來就是出來玩的,也不需那麼趕,偶爾停下來看看風景也挺好。”
池鸢說罷将水壺還給謝離,謝離順手接過,擡手準備喝時突然聞見一絲桃花香,謝離身子一僵,才想起這壺嘴被池鸢用過,他再去喝,那豈不是……謝離越想臉越紅,轉過身在池鸢看不到的地方,舉起水壺細細聞了聞,随後将壺蓋蓋好,寶貝似的别回腰間。
日光漸烈,兩人背靠巨石納涼,林間有風拂過,謝離坐在池鸢左側,風吹來的時候,也帶着一絲極淡的桃花香,謝離擡眸去看池鸢,恰在此時,一道被樹影剪碎的日光正投影在她臉上,金色光影剛好和她額頭上的桃花金印重疊,一瞬間,謝離好似看見那朵桃花顫動了幾許,在日光下慢慢盛放,然而一眨眼,那朵桃花印記又什麼都沒變,還是半開半合模樣。
謝離有些怔然,若不是風中的桃花香變濃了些許,他還真以為自己生了幻覺。
那道印記,池鸢曾與他說是法術印記,當時他沒細究,現在看來這印記很是眼熟,好像同雲家族徽有些相似……
正當謝離沉思之際,幽僻的林間小道突然響起一陣細碎的馬蹄聲。
隻見小道盡頭緩緩駛來一輛馬車,車前坐着一個灰衣小厮,他揮舞着鞭子,吆喝着讓道旁的樵夫讓路,“閃開閃開,不長眼的東西,路這麼窄還偏要走中間!”
樵夫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他身旁還跟着年幼的少女,瞧着十一二歲的模樣,見到馬車也不躲,睜着一對水靈的大眼睛好奇地朝馬車打量。
“别看了,快過來!”老樵夫低喝一聲,牽着少女走到路邊的草叢,側過身子将她藏到身後。
然而已經晚了,馬車裡坐的那位老爺早就盯上了少女,他喊停馬車,挑起車簾對着少女肆意打量。
“老頭兒,你這拾撿一日柴火能掙幾個子?”
老樵夫垂頭道:“大老爺說笑了,能糊口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掙到錢……”
車裡那位老爺摸着胡子笑了笑,目光在女孩露出的腳踝上流連,“好,本老爺就買了你今日的柴火,說吧,要多少錢?”
老樵夫神情一怔,有些猶豫不決,車前小厮見狀,甩着鞭子跳下車,冷聲喝道:“咱家老爺問你話呢,快不趕緊回話!”
老樵夫身子一抖,略略駝背的腰身彎得更低了,他拱手向小厮和車裡的老爺連連拜道:“大老爺,您真要這柴火嗎?”
“廢話,不要柴火,那還要什麼?”小厮對着老樵夫就是一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打歪的,一鞭下去,老樵夫的背簍都被他打翻,一簍子幹柴全都灑落在地。
老樵夫慌忙跪地求饒:“大老爺饒命,小的隻是糊口生計,您若要,就50文拿去吧……”
“你們怎麼可以打人!”被老樵夫護在身後的少年突然站了出來,她一邊扶起爺爺,一邊撿柴火,對揮着鞭子的小厮沒有絲毫懼意。
老樵夫見她站出來,趕忙推着她往前走,“怎麼還出來了,快走,你先回去等爺爺!”
“爺爺,可是他打您!”少女雖不知爺爺為何趕她,但還是乖乖聽話往家跑。
車裡的那位老爺可不會讓目标就這麼溜走了,趕忙催使小厮去追,小少女哪跑得過有拳腳功夫的小厮,沒出一會就被他抓了回來,他像提小雞一樣将少女拽在手裡,老樵夫急忙跑過去救人,但他哪是小厮對手,小厮随手一推,就将老樵夫推倒在地,幸好身後是柔軟的草叢,若是推到路邊的石頭上,指不定已經魂歸西天。
“爺爺,爺爺救我!”小厮動作極為粗魯,拖拽下掐得少女幼嫩的手臂滿是淤痕。
“老頭,你這柴火本老爺買了,不知你家這閨女多少錢賣呀?”
老樵夫仰倒在地半天回不來神。車裡的老爺見狀,獰笑道:“不說話?好,不說話,那就當你默認了,給他五十銀子打發了吧。”
“是!”小厮将銀子扔下,剛要回身,雙腳就被人死死抓住,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半死不活的老樵夫。
“你們這天殺的賊子,快,快放開我孫女……”
小厮掙了掙,不想老樵夫突來的力氣頗大,掙了好幾次都掙不開。“爺爺,爺爺……”小女孩才叫幾聲就被小厮用碎布堵了嘴,小厮也沒那個耐心和老樵夫拉扯,猛然使力掙開老樵夫,拽着小女孩就翻上馬車。
謝離正欲出手,林中突然刮起一陣狂風,迎面吹來的花葉裹着一絲殺氣,謝離側身一躲,那片樹葉直直撞上巨石,半邊葉身竟嵌了進去。
池鸢蓦然起身,視線落向林間盡頭,一個老者騎着驢緩緩走來,他一身破衣爛衫,身上各處都打着補丁,花白的頭發更是淩亂不堪,雖是如此,但他的臉以及露出的手腳卻十分幹淨。
這人倒騎着驢,半身斜躺,雙目半垂,一邊拿着酒葫蘆往嘴裡送,一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神情惬意無比。
馬車上的人也被那陣怪風阻了步伐,小厮望着迎面而來的老者,打量幾眼,神情露出幾分不屑,他抽動鞭子開始驅馬,不想那老樵夫竟然走到馬車前,雙手攔着不讓他走,小厮見狀冷笑一聲,“老不死東西,喜歡擋路?好啊,馬上就送你上路!”說着就開始用鞭子瘋狂抽打馬匹,馬受驚後,長鳴一聲,揚起馬蹄,就準備沖着老樵夫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