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雨夜,既喧鬧又寂靜,雷光劃破天際,将林中交疊的兩個身影映照得清清楚楚。
池鸢就站着不遠處的樹梢上看着,臉上神情微微吃驚,聽相星竹話裡的意思,之前在南風院,欺負阮青枝的人竟是他……得知這一結論,池鸢心中震驚無比,她不是沒見過兩個男子做那種事,但是如相星竹這種,強迫了人還要找回來的,的确是第一回見。
阮青枝雙手被相星竹反扣在身後,佩劍也被扔了,他緊緊抱着阮青枝,兩人頸項交疊,氣息交融,阮青枝越是用身子去撞他,他就越是高興。
“好了小青枝,一年不見,你也不用這麼熱情待我。”
“滾!”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阮青枝眉頭緊皺,額上青筋暴起,本是清俊絕倫的一張臉,硬是被羞怒憤恨占滿。
相星竹見阮青枝不掙紮了,稍稍松手想去瞧他,可剛一動手,脖頸處就傳來一陣劇痛,他怔了怔,繼而扣緊阮青枝的頭,讓他咬得更狠更緊。
相星竹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眉眼蕩開一陣快意的笑:“咬吧,用力咬我,哪怕能讓你消氣,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阮青枝身子一震,立即松口,他擡起頭,吐掉嘴裡的血水,低頭一瞧,相星竹白皙如玉的頸項赫然有一排清晰的牙印。
“嗯?怎麼不咬了,繼續啊,就如那晚一樣,你自己看看我右肩上的那排牙印,我都覺得它好得太快,才過一年,疤痕都淡了許多。”
一番話讓阮青枝更加羞怒難當,他掙紮着想脫離相星竹的懷抱,“放開我!”
相星竹聽言稍稍松了手,但他沒有放開阮青枝,而是将兩人緊貼身體拉開了些許,如此才能好好端看阮青枝的臉。
“你消氣了?”
阮青枝低着頭根本不願看他:“滾,别讓我看見你!”
相星竹好似沒聽見一般依舊笑着,他細細觀察阮青枝臉上的刀痕,眼裡既是無奈又是心疼:“你……你何必如此,都怪我,怪我太沖動,傷了你的心。”
此話一出,阮青枝突然擡頭道:“你還真是自作多情,你以為我不看你是因為羞恥嗎?錯了,我是嫌惡心,嫌你惡心,嫌你髒!你喜歡男人,但我不是,還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喜歡男人,更不喜歡你,一看見你,我就惡心得隻想吐!”
相星竹笑容一頓,但很快又恢複從容,“沒關系,喜歡一個人可以慢慢來,隻要我們相處一段時日,我相信你會喜歡上我的。”
阮青枝嫌惡地看着他,胸口微微起伏,他想不明白世上真會有人如他這般無恥,更氣自己毫無反抗之力,又想不出什麼話來惡心他。
突然,相星竹收了笑,轉頭看向一側,“小姑娘,你怎麼來了?”阮青枝聞言回頭,看着慢慢走來的池鸢,一個念想忽然湧上心頭。
池鸢看着相星竹,眉眼笑得古怪,相星竹察覺池鸢氣息不對,緊扣阮青枝的手悄悄擡起,正當兩人劍拔弩張之際,阮青枝突然開口道:“阿鸢,你别過來,你打不過他,快回去!”
一聲阿鸢直把池鸢喊愣住了,相星竹表情更是古怪,他轉頭看向阮青枝,見他一改之前羞怒之色,神情溫柔地注視着池鸢,眉眼間的深情更是不加掩飾。
“你,方才喚她什麼?”相星竹語氣變了。
阮青枝察覺到,臉上笑容更是輕柔缱绻:“阿鸢,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我一會就來找你。”
池鸢眉峰一挑,突然明白阮青枝的意思,他這是利用自己來惡心相星竹,對于阮青枝的利用,她不但不會計較,還主動上前配合他。
“你閉嘴吧,都被人抓住了還嘴硬,如此沒用,還要我來救你。”池鸢說着拔出靈兮劍直指相星竹:“你快放開他,别逼我動手!”
相星竹也不是傻子,之前他找池鸢問起阮青枝時,她甚至都記不起這個人,這才多久沒見,兩人的關系就能好到這番田地?絕不可能!
相星竹緩了氣息,沖着阮青枝笑道:“小青枝,你也不用為了氣我,拿這小姑娘來作掩飾,我之前還找過她問起你的去向,她甚至都忘記有你這麼個人。”
阮青枝眼眸微斂,依然看着池鸢道:“如阿鸢這樣的女子,自然是拿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相配,我知道自己身子髒,已是配不上她,但不妨我心悅她,繼續喜歡她,即便她将我忘了,我對她的心意亦是有增無減,自那一日,她将我從深淵中救起時,我就明白,這世上,再無任何人可以讓我心動。”
一番情話說得池鸢都有些分辨不出阮青枝話裡的真假了。
相星竹同樣有些不确定,因為他知道,的确是池鸢将阮青枝從南風院裡帶出來的,而池鸢也的确是一位少見的絕世美人,身上那氣度更是獨特,當初他第一眼見到池鸢時,還驚豔了一會,若不是他先遇到阮青枝,說不定還真會對池鸢感興趣。
“你,你當真喜歡她?”相星竹内心還是動搖了。
還不待阮青枝開口,池鸢就揮劍刺了過來,“廢話真多,你管他喜歡誰,他既是不願,你還逼他作甚!”
相星竹抱着阮青枝急退幾步,揮手示意一旁的四個擡轎人動手,四人身形如鬼魅,出劍的動作更是快得肉眼都看不清,但他們身手再快也快不過池鸢,紛亂的氣流将細密的雨幕攪亂,池鸢在林間來回飛躍,靈動得好似水裡的遊魚,四人追擊而去,連她衣角都摸不着,很顯然,相星竹是小瞧了池鸢本事的,盡管這四個擡轎人很強,但面對池鸢這樣的強者,他們四人聯合起來也打不過她。
一場激烈的追逐戰讓阮青枝看得心驚動魄,他是真的擔心池鸢,畢竟她的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相星竹全程都在注意阮青枝的神情,見他焦急神色不似作假,眼眸裡的光也逐漸暗了下去。
池鸢與四人玩了一會,開始出手反擊,乍然亮起的銀光好似天邊驚雷,劍鋒過處,飛濺的雨水瞬間凝結成冰,池鸢身影極快,四人雖是反應過來,但還是被她貼身欺近,那一瞬間,隻感覺眼前有刺目銀光閃動,随後就感覺手腳被封凍不停使喚了。
池鸢輕身落地,緩緩撐開傘面,與此同時,遠處被封凍手腳的四人也慢慢栽倒在地,池鸢沒殺他們,但那霜氣足夠讓他們幾日都不能與人動武。
相星竹看着池鸢提劍走來,青藍色的眼瞳在劇烈收縮,渾身氣勢開始暴漲,很顯然他對池鸢動了殺心。
阮青枝雙手被相星竹扣在懷裡,如此近的距離,他自然能感受到這股的殺氣,心中暗暗後悔,将池鸢拉下水,其實他并不清楚池鸢的實力,但他很清楚相星竹的實力,這個人武功極其可怕,光是氣勢就能壓得人擡不起頭。
“阿鸢,你快跑,他要殺你!”阮青枝焦急喊道。
池鸢聽了隻是微微一笑,她看着相星竹道:“動了殺心?好呀,那我們就來比試一場!”除了公山彧,池鸢從未嘗過敗績,相星竹實力的确不凡,但和她同等水平的人,并一定就能勝得了她。
相星竹望着池鸢,薄唇上挑,慵懶的聲線挑人心弦:“呵……小姑娘,這可是你自找的。”話說完他就放開阮青枝,袖中五指開始翻轉,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疾風猛然打向池鸢,池鸢出手也是極快,劍鋒一掃,生生将眼前雨幕撕開一個大口子,被撕碎的掌風四散流竄,周圍草木猶如狂風過境,無一幸免。
相星竹眉眼一挑,施手上前,然而步子還沒邁開整個人就頓住了,他回頭看着阮青枝,眼眸劇烈震顫。
“阿鸢,你快走,我來拖住他!”阮青枝抱着相星竹的腰不讓他動。
相星竹心中五味雜翻,這是阮青枝第一次主動碰他,可他卻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阻攔他。
相星竹沉默了一會,渾身氣勢頓然消退,他看着阮青枝,向來高傲的神色居然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苦澀。
阮青枝見他沒了殺氣,立刻松手朝池鸢跑去,“阿鸢,你沒事吧?”他緊張地查看池鸢手腳,生怕她受一點傷害,那關切模樣不似作假。
相星竹在一旁冷眼看着,盡管他很想殺了池鸢,但又怕誤傷到阮青枝,他内心無比掙紮,他害怕殺了池鸢,阮青枝更加恨他,若是那樣,他們之間就徹底沒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