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那客棧小二還是個好人,我之前還錯怪他了,哎,走是走不了了,不過,當人祭更好玩,我倒要看看到底哪位鬼神有本事能吃下我和主人,哼,到時候我一定打得它滿地找牙!”
主仆二人探聽到結果不再久留,返回客棧商議對策,眼下山鎮大霧,他們要想逃出去隻怕很難,被困霧中,兩個離不開五谷的凡人會被餓死,若是留下來與鎮民反抗,刀劍無眼,又恐傷及無辜,思來想去,也隻能将計就計,被動抉擇了。
時間很快來到三日後,這三日主仆二人哪都沒去,就在客棧靜待烏鎮長如何出招,奇怪的是這三日幾人過得十分普通平靜,小二阿默照常一日三餐送上飯食,鎮長的女兒烏甯卻日日來尋謝離,還将他纏得十分緊,都分不出閑空找池鸢說話,至于聞人耳,他是個耐不住閑的人,經常深夜爬牆翻出去夜探私宅,偷看人家的寶貝,除此之外,并無異事。
池鸢默默回想着幾日發生的種種細節,祭祀大典臨近,為何那姓烏的還不動手,莫不是她漏掉了什麼線索?正想着,門外有人敲門,薄薰開門見是阿默,笑着打趣道:“呀,你來了,這次又送什麼好吃的來了?”
薄薰迫不及待的就要接過阿默手裡的托盤,然而阿默卻沒有立刻給他,他擡首朝裡屋看去,視線越過薄薰,與池鸢對視,兩人才對上一眼,阿默就松開手任由薄薰将木托盤搶去,他朝她們彎腰行了一禮随即轉身離去。
池鸢看着木托裡的豐盛晚餐,一個念頭閃過,驚道:“是食物!”薄薰拽起一個雞腿,正欲往嘴裡送,“主人,什麼食物呀?”池鸢瞥了她一眼,“笨,早在烏掌櫃熱情招待我們那日,他便在吃食中下了藥。”
“啊?”薄薰拿起咬了半口的雞腿眯眼細瞧,“沒有啊,我一點異味都沒聞出,主人,您為何這般說。”
“我體質特殊,尋常藥物對我不起作用,至于你草木化形更不會受其擾,可能他每次投放計量少,所以你才聞不出,但夜以繼日如此,藥物在體内堆積終會達到一個臨界點,最近,你沒發現謝離傷勢好得特别慢嗎?還有聞人耳,昨夜我就沒聽他有出去的動靜,原以為他收手了,如今想來多半是藥物開始起效了。”
“啊!主人,聽您這般說還真是,我去隔壁看看去!”薄薰說罷叼着雞腿沖向門外,池鸢無奈道:“說了有毒,你還吃。”薄薰回頭嗚嗚道:“我又不會中毒,不吃白不吃。”
沒過一會薄薰就回來了,她吐出嘴裡的雞骨頭,笑着道:“主人,您真是料事如神!您說對了,謝離和聞人耳确實中毒了,我剛才問過了,他們說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力氣起身,這不才剛到午時,他們就說腦子嗡嗡的隻想睡覺休息。”
池鸢坐回到床上:“既如此,那我們也早點休息吧,省得被有心人看出異狀再生事端。”
薄薰舔了舔唇,似是有些意猶未盡,她看了看餐盤,又回頭看了看池鸢,最終在她盯視的目光下乖乖回床休息。薄薰貼着池鸢的胳膊相依在床首靠坐着,她望着床簾上的白色蝴蝶道:“主人,今天那個叫烏甯的女孩是不是沒來?”
池鸢眸光一動,轉向薄薰:“好像是呢。”
薄薰轉頭睜着晶亮的碧眼與池鸢對視:“她不是喜歡謝離嗎?明知道謝離中毒,為何不給他送解藥?”
池鸢眼眸一眨,唇角勾起一絲弧度:“或許她是想的,但可能烏掌櫃将她關起來了。”
“啊?不是說隻要三個女子嗎?謝離和聞人耳都是男子,難道也要将他們抓去獻祭?”
池鸢認真想了想:“不知道,他們肯定覺得獻祭人數越多效果越好,畢竟我們四人是一起的,殺兩個再留兩個總是不合适。”
不知不覺中主仆二人就聊到了黃昏,霧氣與夜色同時襲卷而來,一片漆黑之中,兩人依稀能聽見樓下的動靜。薄薰趕忙抓起被子捂住頭,身子激動得抖個不停,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抑制不住興奮:“主人,他們來了,快快,與我一起藏在被子裡裝睡。”話罷,伸出一隻手牽住池鸢,将被子也給她蓋上。
兩人躲在被子裡說着悄悄話,門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也逐漸靠近,聽那動靜至少來了十幾個人。
忽地,客房的門被人悄悄撬開了,幾許白霧随着流瀉的夜風漫進來,走在最前首的人躬着腰,一手執刀一手舉着燭台,緩緩朝床榻靠近,他們知道池鸢等人是會武的江湖人,但對付江湖人他們自有一套方法,下藥隻是第一步,其後還有打手備着,就算僥幸逃出去,也逃不出迷霧環繞的山鎮,橫豎皆是死,便是死了一樣能拿去獻祭。
見床上沒有動靜,為首之人擡手一招,立即有兩個持刀的打手走上前,他們伸出刀刃挑開床簾掀起被子往裡探去,見兩人熟睡,趕忙拿出繩索對其五花大綁套進麻袋背走。
剛進麻袋薄薰就迫不及待的睜開眼,她想擡手捂嘴偷樂,才一動作似是想起自己是裝睡的,然而已被背他的那名打手察覺,隻聽他與旁人小聲道:“诶,剛才裡邊的人是不是動了?”“沒有,我沒看見。”
打手疑惑了一陣,旋即拿起刀,用刀背對着薄薰的腦袋重重敲了幾下。被打的薄薰氣怒不已,但她時下又不能還手,隻能咬牙切齒的将這個人的氣味記下來,回頭再找他算賬。
“薄薰,你還好嗎?”池鸢傳音道。
“主人,我好着呢,就是這個混小子居然敢打我的腦袋,哼,一會我定打得他腦袋開花!”
“說正事,你幫我探探,隔壁謝離和聞人耳是不是也被抓出來了?”
薄薰凝神探了探,“是呢主人,他們也被綁着擡出來了,哈哈哈,真是好玩!”
幽夜濃霧中,一行黑衣黑帽的人探着夜色緩緩前行在空寂無人的街道上,等出了西街口,就見一批舉着火把的人在路邊等着,幾名打手将池鸢四人放在地上,接過随行之人遞來的紅布将四個麻袋系了個死結,然後一個個單獨放進特質的巨大竹籠之中,接着由兩人一擡,八人一行跟在前面隊列後預備啟程。
“住手,快住手!”濃霧中忽然沖出一抹刺眼的紅,烏甯沖向隊伍,扒住竹籠不讓他們走,衆人紛紛側目,竊竊私語間,隊伍前方走來一人,正是一身黑衣的烏掌櫃,他面色肅然的看着烏甯,冷聲呵斥道:“你怎麼跑出來了?胡鬧,還不快滾回去!”
“不要,不要阿爸!您答應過我的,要把謝離公子留給我,阿爸,您出爾反爾!”烏甯哭叫着抱着竹籠不撒手,烏掌櫃見狀招來兩個打手,“把小姐帶回去,再讓她跑出來,我打斷你們的腿!”
烏甯緊攥着竹籠,任兩人如何拉拽都不松手:“不要,我不要走,阿爸,您既如此狠心,那便将我一起拿去活祭了吧!”烏掌櫃聽言氣怒交加,幾步上前擡掌打去。
“啪”的一聲清脆掌掴聲将竹籠内的薄薰都吓了一跳,她将麻袋戳了一個小洞,透過縫隙去瞧外邊的狀況,而那烏甯卻錯把她當作了謝離,正扒在竹籠邊抽泣不止,薄薰皺眉想了一通都想不明白,四個人都套着麻袋裝在竹籠裡,烏甯何以笃定她就是謝離呢?
看着烏甯臉上清晰的掌印,烏掌櫃心有不忍,背身揮手道:“愣着幹嘛,還不快動手!”
兩名打手後知後覺的開始拉拽,這次倒是敢動真章了,直接扣出烏甯的手,拖着她往回走。
“阿爸,阿爸,不要啊,不要傷害謝離公子,不要……”待聲音遠去,烏掌櫃擡手一揮,隊伍即刻開始動身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