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敬茶,二小姐秋娘四更天就起了,和未曾洞房的姑爺一道去正院。
都城富貴人家規矩多,往往按照身份高低,先去這個院行禮敬茶、再去那個院。
跑來跑去,人數衆多。
新婦進門第一天清晨估計就得費掉半條腿。
好在國公府人口簡單,沒那麼多事。
秋娘先随二公子一道去正院,給公公婆母國公爺和徐二娘請安敬茶,公婆要先喝一口秋娘這個媳婦敬的茶水,若是滿意,得再給個紅封。
讨個吉利彩頭。
不僅如此,國公府的大公子、三小姐,也俱在,都要一一行了禮數,贈上禮物,然後還要跟着公婆往祠堂去······
這般後,再回到正院和公婆哥姐用完早食,才算走完整個流程。
一趟下來,少說也得兩個時辰,所以秋娘起得早。
若是夫家重視新進門的兒媳,公婆也會早起,有那不重視的人家,新婦都到房門前喽,公婆還不起床,隻叫新婦站在那兒等着。
國公爺和夫人徐二娘起得也早,五更天便等着梳洗。
穿了精心準備的新做的錦衣,發髻也是叫外頭的梳頭娘子專門來編的,還在腕子上戴了楚州風格的镯子。
“婆母請喝茶。”
二公子領着秋娘到了正院,正院接待人的廳不大,秋娘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國公爺和婆母徐氏。
國公爺的眼神很慈祥,徐氏略嚴肅些。
秋娘不做它想,直接按照禮節跪了下去,端起茶盞給徐二娘敬茶。
茶盞總共備了六份,取意六六大順。
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國公府裡的主子,除了今天一起跟着敬茶的二公子,其餘還有四人。
秋娘擔心自己到時候緊張,手不穩,抖灑了茶水,導緻份數不夠,平白鬧笑話,便多準備了兩份。
由葉果端了盤子盛着,跟着二小姐後頭。
但裝了茶水的杯盞比較重,沈瑾心好,便跟葉果各自分了一半,另拿了一個盤子端三杯茶盞。
敬茶第一杯,秋娘選擇敬婆母徐二娘。徐氏坐在左邊,秋娘便轉身從左後方的葉果那兒端了一盞茶。
沈瑾最是謹慎低調的,這會兒隻要了葉果盤子裡的茶盞,沒沈瑾什麼事,所以沈瑾頭也不擡地穩穩站在後面,叫人看不清臉。
徐二娘看新媳婦如此懂事,眼裡的嚴肅去了些,微笑着接過茶喝了,從旁邊金瓶裡挑了個最厚的紅封遞給秋娘。
“好姑娘,以後放心在這兒生活,和嘉兒一起早日生個孫兒。”
嘉,乃國公府二公子的名字,姓名武嘉,取名優勝之意。
秋娘聽了這話,臉不禁通紅,羞澀地接過紅封。
一旁的國公爺看見夫人已經喝了茶,現在輪到自己了,期待地搓搓手,眼睛亮晶晶的。
跟個老頑童一樣。
國公爺坐在右邊,秋娘自然順着序從右後方沈瑾手裡端走一杯茶敬給國公爺。
為了茶盞交接妥當,以免灑露或者摔碎,沈瑾遞茶給秋娘時,多少得擡起頭,注意盯着。
這一露面,便揭開了塵封十年的秘密一角。
徐二娘本來看着新兒媳敬茶,但沈瑾一擡頭,不知怎的,她的目光就全被吸引過去了。
一瞬間,徐二娘的瞳孔放大了兩倍。
端着茶盞的手止不住地抖了一下,茶水灑出來打濕了衣裳。
徐二娘現在完全注意不到自己濕掉的衣服,滿腦子想得隻有:
好像!
這小丫鬟怎麼長得和我小兒子這番相像,宛如親兄妹一般。
真是稀奇。
嘶———若是再仔細瞧瞧,還看出幾分與老頭子相像來。
徐二娘心裡升起一股預感,具體是啥,她也說不清,隻覺得十分焦躁。
算是出于女人的直覺。
突然,徐二娘的眼角餘光掃到,次子武嘉正瘋狂的給她使眼色。
眼珠子一直往沈瑾那邊挪騰,示意徐二娘往沈瑾那邊看。
‘看她的臉!’
‘你也發現了?’
徐二娘看着兒子,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這裡面必定有蹊跷。
母子倆心照不宣。
徐二娘心裡裝着事,坐不太住,再加上衣服濕了難受,開春尚且寒冷,免得風寒了。
于是,借口去換衣服,起身說道:“好姑娘,娘先去換身衣裳。你跟國公爺繼續敬茶啊。”
從正院出去時,經過兒子武嘉,徐二娘按了按他的肩膀。
這算是暗号,以往有啥事不方便說的,徐二娘就會按按他的肩膀,示意待會兒去秘室。
國公爺完全沒意識到剛才一場驚濤駭浪沖過,隻以為夫人真的是衣服打濕了。
“哎呀,這二娘,就是離不開我,一會兒沒照顧着,就打濕衣服。”
國公爺自我感覺特别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