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嫁女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怎麼可能沒注意到。
客棧的天字包房内:
“簡直不把我們國公府放在眼裡!少爺這樣的親家有什麼好要的。”
“對啊,太羞辱人了,明知我們國公府定親時間,卻還是選擇在前一日出嫁大郡主。”
“這親不接也罷!”
在一旁跟着來接親的士兵們憤怒得很,紛紛跟着附和。
國公爺是将軍,手裡别的不多,兵憨憨最多,心愛的小兒子成婚,遠赴楚州去迎親,自然要派最好的親兵随身保護。
親是親,就是腦子不靈活,很容易怒火沖頭。
國公府二公子盯着桌上的燭火,沉默不語,手裡倒是不停地轉到着兩顆石子。
“公子,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們立刻返程。”
“對,不僅返程,還要去抄了那老貨的王府!叫他不尊重我們公子。”
幾個親兵看二公子不說話,更加激動起來,叫嚣着要去把楚王砍了。
“好了,不用說了,明天迎親繼續,”
二公子臉上表情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怒,很有他舅舅徐尚書的風采,一點也不像傳言中纨绔愚蠢的浪蕩子。
薛嬷嬷也跟着隊伍來了,大夫人徐二娘不放心次子獨身前往,便安排了有過前去楚州經驗的薛嬷嬷近身伺候。
“你們幾個小子,别鬧騰了,主子自有判斷。這楚王向來混不吝、不着調得很,這事像是他能做出來的風格。”
薛嬷嬷一把揪住那個領頭叫嚣的親兵的衣領,推出房門。
“行了,你們回去睡覺,明天早起迎親,給公子做好排場,到時候别丢了人。”
親兵們可不敢與資曆高的老嬷嬷動手,這可是大夫人的心腹,國公爺都得禮讓三分。
隻好嘴裡嘀嘀咕咕地鑽進了兩旁的房間。
‘唉呀,這群不省心的小子。’
薛嬷嬷無奈地搖搖頭,眼裡卻有一分笑意,雖然鬧騰,但心是好的,懂得護主。
往四周瞧瞧,确認都回去睡了,沒有外人在邊上,薛嬷嬷退後一步,關上房門。
“小公子,這楚王越糊塗,您就越安全,夫人說了隻要那姑娘是好的,這親事就繼續。”
“嗯,我知道。您也快去休息吧,夜深了。”
二公子點點頭,繼續轉動手裡的石子。
今天這個荒唐事,國公府一行人是親眼目睹的,從頭到尾,一秒不落。跟随在身邊的親兵們眼裡都噴火了,二公子依然巋然不動。
他不傻。
這樣做,自有緣由。
國公府看似鮮花着錦,實則早已烈火烹油,萬萬不可繼續再擴大勢力。
楚王這個人選簡直是老天爺喂到嘴邊的良藥,他越是混賬,自己這邊就越是能藏在背後,低調自保。
人人目光都集中在台前亂舞的小醜身上,就餘留了大把的時間空地給國公府,甚至輿論還會轉變為對國公府的可憐心疼。
而且楚王遠在邊疆,一般有事也麻煩不到他們國公府,若真有那逆天的大事,一個女子,休掉便是。
咻————
石子從手中彈射而出,打滅了飄燃的燭火,天字号房内頓時黑寂下來。
二公子晦暗如深的臉隐藏在夜色中,看不清。
······
清晨,天還未大亮,二小姐的院子便鬧騰的熱火朝天。
“哎呀,你去那邊,小姐的熱水呢?”
“你踩到我腳了,小心點!”
“不是,有誰看見我剛疊的衣裳了?”
“快快快,來不及了,小姐的梳妝盒哪去了?”
“瑾姐兒呢,快過來給小姐畫妝!”
備嫁的新娘子總是最忙碌的,在沒有現代機械輔助的景朝,一般結親當天早晨,新娘子是三更天便起。
院裡的下人更是通宵不睡,準備喜服的、燒熱水的、收拾嫁妝的、打包行李的、煮吃食的,忙得都團團轉,叽叽喳喳地吵鬧。
妝娘沈瑾自然也不得清閑,雖然不用熬通宵,但也差不多三更起床,去給二小姐畫新娘子出閣妝。
這妝可不好畫,不僅僅得是正妝,還得驚豔漂亮,讓未來姑爺一眼就迷上。畢竟新婚之夜,掀開簾幕,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臉上的妝容。
這是第一印象!
第一眼有多重要,不用多說。
而且,作為二小姐唯一的妝娘,為了确保妝容精美完整,必須全天跟妝。
緊跟在二小姐身邊,旁人自會看到她。
這就意味着,沈瑾自己也得收拾好,幹淨整潔,她某種程度上來說,代表了二小姐的臉面。
所以,三更天起,不早,甚至還比較匆忙。
“哎,這兒呢,我來了!”
沈瑾高聲應和着,抱起桌上的梳妝工具,推開房間門,奔着二小姐廂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