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裡,總是黑得很快。繞道去大廚房吃了晚飯,出來,天便已經完全黑了。
剛才還是黃昏夕陽呢,現在就已經刮起寒風了。
夜裡的北風比白天凍人得多,沈瑾裹緊了衣領,快步沖回東角屋去。
東角屋裡,已經亮起燈,看起來就暖和。
果然,金嬷嬷已經回來了。
沈瑾在路上就想,這麼冷的夜風,養母肯定不會在外面晃悠很久的,估摸着這會兒已經進府了。
說不定還已經燒好湯婆子,放着暖屋子了。
推開東角屋的門,一個翹着腳,歪坐在椅子上,滿臉寫着得意的金嬷嬷出現在眼前。
金嬷嬷也不說話,就是嘚瑟地沖着方桌,點點下巴,示意沈瑾看過去。
方桌上放着一個紅色的布包,不大,上面寫着‘大廟祈福’。
金嬷嬷今天特别理直氣壯,覺得自己趕車去城外,可辛苦了。
抖着腿,頭擡老高,都能清楚地看到鼻孔了:
“女兒,看着沒,這就是我親自去廟裡為你求的符,菩薩說可靈了,保證能讓你順順利利地通過選拔。”
“可花了我不少錢,光是香油錢,都上了兩柱香呢。”
金嬷嬷平常一個慣是摳門的人,怎麼可能花這麼多錢,十有八九往誇張了說。
但确實花了錢,這大廟裡的和尚也不是做慈善的,不花錢,休想帶走任何東西。
隻是不多而已,要麼,就是金嬷嬷被騙了。
無論怎樣,沈瑾這個時候,是不會破壞氣氛的。
她很有情商的接住養母的話:
“哇!這就是大廟裡的符啊,太好了,有了這個,女兒一定能進姑娘院子。”
“娘真好,我的月錢都是娘的,不僅僅三兩銀子,就連賞錢都孝敬娘。”
這話可謂是撓中了金嬷嬷的癢癢。
她還就吃這套。
“哈哈哈哈好好好,有你這番話,娘今天就沒白跑一趟。”
金嬷嬷高興得都飄了,坐在椅子上直扭動。
“好女兒,給娘把床底下那壺酒拿出來,再切點鹵豬耳朵。”
“哦!對了,你可千萬要考上啊,這符花了老多錢呢,還有那送禮,二兩銀子啊!考不上,小心我抽你。”
一提起酒,金嬷嬷就想起了花掉的錢,心裡瞬間就疼得抽抽。
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沖着沈瑾直發火。
沈瑾對這等愚笨之人,根本不在意。
她的話,就當耳旁風。
隻連着又說了些甜言蜜語,哄得金嬷嬷重新眉開眼笑,連喝好幾碗溫酒,配着豬耳朵,吃得都醉了。
趴在桌子上,做着美夢,幻想以後花錢花到手抽筋的日子。
“咚咚咚——”
剛安頓好養母,外面就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這麼晚了,天又黑有冷,會是誰呢?
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吧?
沈瑾出去打開房門,待仔細看了,緊張的心,舒了下來。
還好,還好,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因為,門口正站着一個年輕的小丫鬟,嫩生生的臉頰,和中午的粗使丫鬟不一樣,她穿着綢子做的衣服,頭上還插了朵絹花。
手裡還捧着一包東西。
如果是壞事,或者大事,絕不會叫一個年輕的小丫鬟過來喊人。
“是瑾姐兒嗎?我是葉果隔壁房裡的,也是咱們小姐院裡伺候的。”
“葉果正忙着,便叫我替她過來送點吃食給你,謝謝你今天給小丫畫的妝。效果可好了,小丫家裡人這回都把她當座上賓呢。”
小丫便是今天中午畫妝的粗使丫鬟,是葉果的同鄉,也是葉果的跟班。
“這是一包橘子幹,秋天曬的好貨色,葉果給你的。”
景朝雖然已經發明了種植反季節蔬菜的冬季暖房技術,但對于水果,還沒轍。
所以冬天裡,水果都很稀缺。
就連幹果子也不便宜,這包橘子幹,估計是葉果自己花私房錢買的,可見其心意。
沈瑾再一次慶幸遇上了這麼好心的、知禮數的葉果。
連忙接過橘子幹,又對眼前這位丫鬟說:
“天冷得很,辛苦姐姐走這一趟了,進來坐會吧,暖和暖和。”
“不了不了,很晚了,我還得趕回去。就是······那個······”
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地,她有點害羞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姐姐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說。以後咱們都是一個院子裡的,我自當全力幫你。”
外面實在太冷了,北風刮得越來越大,看樣子今夜怕是要下雪。
沈瑾不想在這麼冷的天裡,一直站在外面耗着,便幹脆利落地問了。
“多謝瑾妹妹,你果然跟葉果說的一樣熱心腸,我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