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英聽了,也隻是點點頭。很好。他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扭過臉,往背椅上一靠,滿不在乎地說:“也是。畢竟吃飽了也喝足了,自然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晨曉氣了個掙,又有點蔫巴,“明明是你一直拖拖拉拉我才走不掉的,怎麼搞得好像我白嚼你一樣。”
“難道不是嗎?但凡你滕曉晨是個人也不會這麼無良了。”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要回家了。”晨曉開步就走,“還有我叫滕晨曉不叫滕曉晨,你能不能把我名字念對一次啊。”
“說的跟你叫對過我名字一樣。”
不會吧。晨曉帶過身,“你不是叫沈英傑嗎?”
他冷笑兩聲,刻薄道:“巴巴回去找你那個前男友複合?我建議你還是去找個印度人,畢竟他們的餅會飛。”
晨曉摔門自去,上樓抽了行李走。
Lucy出來送她,“要回去了?”
“再不回去我都要長出豆芽了。”晨曉微微一笑,又一瞥四下無人,“他平時是不是都拖欠工資不給啊,真難想象你們在他手底下幹這麼久。”
“沈先生?”Lucy顯得那麼不可置信,“怎麼會,沈先生從不拖欠工資,他才懶得跟人打太極呢,而且工資隻會給的比市面高,這一定是你小心眼了。”
好吧。晨曉笑了笑,這沈先生還真是機心啊。
Lucy更加護衛地說:“沈先生不是那種人,大抵也是有苦衷。”
聽得晨曉更氣了。苦你媽啊,他苦成砒霜了好嗎?什麼逼男人啊真是!
“不管怎麼說,你在這裡也很愉快。”Lucy像是松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覺得自己維護了雇主也等于是她的尊嚴和體面。
“有空常來啊!”标準的笑容還沒撤下,Lucy就先一步把門關上了。
晨曉拉着行李箱在路上走,走了許久也沒看到車。坐在長凳上發呆,手機又響了,不用看大概知道是紀傑。
說得容易,回家,回家又做什麼呢?也不知道傅春曉知不知道自己跟紀傑分手的事。
紀傑。晨曉最近倒不怎麼想起他了,盡管每次想起他還是慣性的、發自内心的有一種哀弱的下行聲調。
這時她腦子裡又擦出了另一個亢音,像外科手術刀一樣。尤其在紀傑的問題上,沈英傑真能讓你覺得這種矯情很可恥。
晨曉一拍腿站了起來,打算走到公交站看看。結果接連走幾站也沒等到車,隻得咬牙繼續走下去。
這一帶鮮少有車,又走許久才打到出租(因為傅春曉的影響,晨曉潛意識覺得打滴滴的後果,就是自己會變成明天新聞上的失蹤人員)。
買票到了高鐵站,翻找身份證,她明明白白記得塞在背包夾層裡了,也不會有第二個地方。但事實就是她的身份證在沒有動過的情形下,不翼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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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y打開門,見又是晨曉,臉上笑意遲徊,“又回來了?”
晨曉應一句,回卧室找證件,翻個底朝天隻是沒有。
Lucy倚在門邊,覺得晨曉刻意演戲,所以隻是看,也并不上前幫忙。
晨曉汗都流下來了,隻能自認倒黴,看來趕不上高鐵了。
Lucy這才站出來說:“滕小姐,你一走客房就打掃過了,這裡什麼都沒有。”
“抱歉,可是我的身份證找不到了。”
“身份證這樣的東西,也會丢?”
“可是我根本沒動過啊。”
“那不見得就在這裡啊,也許掉在路上了。”
晨曉想也對,所以告辭了又出了門去找。
Lucy站在原地沒有動,視線冷冰冰的。
光滑得像是鏡子一樣的大理石地面上,暮色已悄然褪了大半,顯得冰涼而沉郁,一個影子也照不出。
Lucy正要轉身走開,忽見樓梯上一個人影一晃,舉眼望上去,那人卻是沈先生——這裡不會有哪個人有這樣奇拔的身量。
Lucy颔首打了聲招呼,提醒他稍晚一些樊先生會打電話過來。
“知道了。”他看上去一動不動,仿佛任何人都不能動搖他半分。Lucy有時會覺得,這家男主人是個超神秘主義的存在,像鬼神之說那樣既不可以有面目,也不可以有表情。
Lucy不帶捉摸地走開了。而沈傑英清晰地在由氣味繪制的地圖上捕捉到了晨曉的位移。
他知道她會回來的,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