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為學業,沒有線下追過易蒸月,隻好在線上努力營業。這回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和偶像見面,雲栖杵在門口不敢動。
溫澈将整整一鍋的米飯挖幹淨,平均分到六個碗裡,不多不少。她回頭看:“誰啊?”
“是我。”易蒸月從門外進來,沒換鞋,熟悉的和到自己家一樣。
情有可原,酒店房間的戶型是一樣的,她屋裡就是這麼個布局。
“你剛好看看我做的飯。”溫澈熱情地介紹自己的作品,“這不是我吹,就這賣相,到外面得五塊起步。”
易蒸月噗呲一下笑出來,調侃:“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這分明是電飯鍋做的好嗎?”
“笑話,電飯鍋能自己洗好米好進去,再插上電源按開關嗎?”溫澈理不直氣也壯,大聲辯解。
雲栖站在角落,知趣的沒有說話。
沉默是她的保護色。和年少時的偶像共處一室,這是她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你做的什麼菜?”溫澈收好六個碗,放到手提籃裡,方便帶走。
“本來想做咖喱的。”易蒸月拿了塊抹布,在旁邊幫忙擦桌子,聽到這話很快回答,“剛才去蘇老師房間串門,發現她做了這個,隻好換成可樂雞翅了。”
蘇懷靈做了咖喱。
溫澈本就如一團亂麻的情緒更複雜了,剪不斷理還亂,她覺得自己像初學織圍巾,不但沒織成,還把毛線都打亂了。
她克制自己,沒有表露出特别的表情,和平常聽别人說話一樣,靜靜的。
易蒸月沒待很久,她怕鍋裡的雞翅會糊。
溫澈洩了氣,趴在桌子上,在微信聊天界面劃來劃去。她經常聯系的人不多,她媽媽算一個。
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閨女,你最近忙嗎?聽你表妹說去拍什麼綜藝了?不管什麼,要注意身體啊,一日三餐按時吃,晚上不要熬夜,冰棍啊什麼的要少吃,小心肚子疼。”
溫澈怎麼會不懂這些。
她是單親家庭,媽媽一個人帶着她,那位有名無實地爹早不知道跑哪快活去了,加上是獨生子女,她從小就備受關注。
在家裡,父親這個人是絕不能被提起的,她甚至不知道爸爸叫什麼名字,年幼隻有姥姥偷偷告訴過她,她的爸爸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壞人。
媽媽溫語和他大學相戀,剛畢業就懷了溫澈。兩家父母聚在一次,讨論了婚事。沒有婚禮,沒有彩禮,就花了幾塊錢辦了張結婚證。
姥爺堅決不同意,表明自己的女兒必須是明媒正娶的,不接受這樣偷偷摸摸。男方家長表示不屑,說未婚先孕這種姑娘白給他們家都不會要,如果不是他們兒子堅持,他們早鬧翻了。
一直以來,姥姥姥爺很尊重孩子的意願,對于結婚這件事卻産生了分歧,他們覺得這個婆家不是什麼好人,舍不得女兒去受苦。何況養孩子不是過家家,是要負責一輩子的。
可看到女兒坐在角落默默流淚的樣子心軟了,陪嫁了一輛車,一套付了首付的房子。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結婚之後經常有多嘴的鄰居在背後嚼舌根子,說溫語不自愛,不檢點,姥爺抱着一盆子髒水就潑出去了,不忘罵一句:“我自己的姑娘我自己知道,趕緊管好你們家那仨瓜倆棗吧。”
姥姥在一邊皮笑肉不笑,沖着幾個小區裡最愛搬弄是非,添油加醋的人說:“王大哥啊,最近聽說你家大兒子在外面沾花惹草,把兒媳婦氣得回娘家了,是真的嗎?”當然是真的,人兩口子晚上吵架摔東西鬧得可大聲了。
姓王的大哥尴尬一笑。
“對了還有李姐,你家兒子大專畢業也有兩三年了吧,還沒找工作呢?”姥姥笑得精明,那點事大家清楚,沒人好意思撕破臉說出開來罷了。可他們蹬鼻子上臉,冤枉自家女兒,她也就沒必要假裝客氣了。
來就來,誰怕誰?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
此招殺雞儆猴,自那之後就沒人敢亂說話了。
婚後溫語和他總吵架,還差點打起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隻能搬回娘家。
懷孕快六個月,他們離婚了。
溫語在家哭,她恨自己,以前瞎了眼蒙了心,現在什麼工作都幹不了,幫不了父母,整天待在家裡啃老。姥姥發現她的情緒不對勁,請了長假,在家陪她,每天變着花樣逗她開心。
姥爺下班回家經常帶一些溫語愛吃的,一家人其樂融融,默契的不去談之前的事。
溫澈在這樣有愛的環境下誕生,成長,天真的她以為外面的世界也是如此。
她學習不錯,考了個本科,學的人力資源專業。後續接觸到演員這個行業,她萌芽出去嘗試的心态。
她長得出彩,然而運氣不佳,沒有伯樂賞識她。沒有公司簽她,她就跑去當群演。
大冬天的,她頭戴厚重的假發,穿着薄薄一層的古裝,為了暖和披着大襖,蹲在地上,吃劇組發的午飯大包子的同時不忘看書。
不是立人設,是當時快期末考,她不想挂科而已。
這樣勵志的畫面,被好心人拍下發到網上,引起熱議。評論區兩極分化,有人認為大學生做群演的兼職不錯,喜歡學習更值得表揚。另一部分人覺得她愛裝,說她炒熱度想火想瘋了,這點小事不值得發網上。
溫澈懶得搭理,碎片化的網絡,網友隻會相信自己願意信的。她把有關平台卸載,專注自己的生活,課餘就去跑劇組試戲。
算是因禍得福,有導演看溫澈讨論度很高,讓她特别出演了網劇中的一個角色——阻礙男女主戀愛的惡毒女配。
雖然人設不咋樣,總歸是份工作,溫澈沒拒絕。電視劇播出後,她是真的被罵了一段時間,僅限劇粉,并沒有出圈。
劇播出半年後,有公司和她簽約了,算是她演繹生涯的開端。
也正是此契機,她才認識的蘇懷靈。
隻是後來雙雙解約。
“溫姐,到錄制時間了,我們得下去了。”雲栖見她出神,輕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