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豐瑞跑遠了。
楊君鴻摘掉墨鏡看着他的背影,說道:“你這個弟弟對你還行。”
江嶼嗯了一聲,轉身面朝大海。
幾個小孩在他們不遠處的沙灘上踢足球,應該是住在島上的孩子,年紀不大,皮膚在常年的日曬下有些黑,透出健康的紅色來。
與其說踢球不如說是圍着球在沒有章法地追逐,其中一個孩子把球踢到了楊君鴻的方向,楊君鴻敏捷地将球踩住,擡起膝蓋颠了兩下,發現球的氣不是很足,于是擡起腳大力地把球踢了回去,激起了那群孩子的一串鈴铛似的笑聲。
楊君鴻臉上也露出笑容,叉着腰看了一會兒,轉頭問江嶼:“你小時候也這麼皮嗎?”
江嶼搖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楊君鴻知道自己問錯話了,等那群小孩又把球踢給他的時候,他就把球傳給江嶼,沖他喊道:“嘟嘟,快踢!”
江嶼愣了愣,擡腳把球踢飛出去,揚起一層細細的沙。楊君鴻吹了聲口哨,“漂亮!”
江嶼知道楊君鴻故意逗他高興,彎着嘴角也笑了起來。
江豐瑞很快回來了,手裡拎着兩大袋曬好的魚幹,跑得滿頭都是汗,江嶼要接過來,江豐瑞不讓,要自己拎在手裡,還堅持送他們去坐船。
輪渡是兩小時一班,前一班剛走,最近的一班要等到六點鐘了。江豐瑞想要去買票的時候被江嶼阻止了,他讪讪地抓了下頭發,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三瓶水,把水遞給楊君鴻的時候猶豫着不知道怎麼喊。
江嶼這才想起還沒給他介紹,說道:“你就叫楊哥吧。”
江豐瑞于是喊了一聲“楊哥”。
楊君鴻接過他遞來的水,說了句謝謝。
江豐瑞猛灌了好幾口水,等渴意緩解了,他才放慢速度,借着喝水好奇地打量楊君鴻,他不知道這個英俊的男人跟江嶼什麼關系,印象裡他一直覺得江嶼性格淡淡的,這麼些年也沒有什麼特别親近的朋友,更别說能讓他往島上帶了。
他看到江嶼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抽出一張先遞給楊君鴻,然後自己又抽出一張,擡起手擦去額頭上的汗。
楊君鴻這會兒摘掉了墨鏡,也擦着汗,兩個人邊擦汗邊看着對方笑。
明明是很平常的舉動,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親密。
意識到一種可能,江豐瑞的心髒突然重重地跳了兩下。
他突然感到局促起來,眼睛不知道往哪兒看,隻能攥緊了礦泉水瓶,仰着頭把一瓶水都喝光了。
渡口有供乘客等候的椅子,三人找了個太陽曬不到的地方坐下,江豐瑞很想陪着江嶼等船開,但很快就有人過來找他,老遠沖他喊:“豐瑞,你媽在家鬧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江豐瑞騰地站了起來。
江嶼也站起來,對他說:“回去吧。”
江豐瑞眼淚紅了,有些不知所措,江嶼伸手抱住他,在他後背上拍了拍,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能說:“照顧好自己,豐瑞。”
江豐瑞抹了一把眼睛,聲音帶了些鼻音,對江嶼說:“哥,你一路保重。”
江嶼笑了笑,對他說:“知道了。”
一直到江豐瑞的身影消失不見,江嶼才将目光收回來,轉頭的時候就發現楊君鴻在看他。
“怎麼了?”江嶼重新在旁邊坐下。
楊君鴻坐直了身體,礦泉水的瓶子在手裡不停轉,他從剛才就在想要不要問。
江嶼看他沉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主動說:“江建波的确不是我父親,嚴格說他應該是我舅舅。”
楊君鴻猛地轉頭朝他看。
江嶼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但我還沒有跟我姑姑挑明這件事,回去之後我會跟她見面,當面問她。”
江嶼叫習慣了,這麼多年他都是叫江海瀾姑姑,一時改不了口,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了這個口。他感到有些累,身體歪着朝楊君鴻倒去,頭靠在楊君鴻的肩膀上,眼睛閉了起來。
一放松就又想起以前的事,亂哄哄的,江嶼想到什麼說什麼,他說自己其實很早就有猜測,因為何美蘭從小就對他非打即罵,對江豐瑞卻很疼愛,他還跟楊君鴻說了小時候被何美蘭故意弄丢的那件事。
楊君鴻沒說話,隔了片刻,江嶼感到自己攥在手裡的水瓶被抽走了,他愣了愣,睜開眼睛,手掌還維持着握着瓶子的姿勢,掌心那裡空了一塊,但很快,那空白就被楊君鴻填補了。
楊君鴻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早知道那時候我就來了,我帶你回家,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江嶼鼻子發酸,眼眶一點點紅了,他坐直身體,看着楊君鴻問:“帶我回家幹什麼?”
楊君鴻把他的手抓緊,牽起之後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說道:“給我當老婆啊,白天送你去上學,晚上就抱着你洗澡然後睡覺,從小就養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給你買各種好看的新衣服,誰要是敢動你一根手指我就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