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把江海瀾送回别墅。
開車的一路上他都在想,他應不應該問江海瀾孩子的事情。
大約是這一段時間太過操勞,或者過得不順心,江海瀾顯得有些疲憊,前半程還跟他聊天,問他新車開得習不習慣,到後面就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過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江嶼側過頭,看到了江海瀾頭上的幾根白發,其實不近看并不明顯,但那一刻他的心也好像被刺了一下,莫名難受。
等到别墅,楊崇山并不在,江海瀾說他去了瑞士。
瑞士醫療發達,楊崇山大概率是去看醫生,他選擇自己前往,妻子和兒子都留在國内。
江嶼原本打算待一會兒就走,誰知突然下起雨,還越下越大,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都看不清外面的花園,隐約間他看到于伯跑過來,拿着一塊防水的油布給新栽的花苗擋雨,于是也出去幫忙。
回來的時候滿身都落了雨,頭發上的水也直往下滴,江海瀾看過來的神色不太贊同,但沒說什麼,隻讓他趕緊回房間洗澡,不要感冒。
這種天氣要下山就有些不安全了,好在他隔天是下午才去醫院,倒不用着急回去,就是擔心小魚幹一隻貓在家會不會害怕。
洗完澡出來之後江海瀾已經回房間休息了,江嶼的疑問還是沒能問出口,他怕觸及江海瀾不願談及的過往。
更何況他到底想要求證什麼呢?
江嶼不敢再想下去。
雨下得很大,細密的雨絲從天而降,織就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天與地牢牢困住,也叫江嶼有些喘不過氣。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那雨點好像直接敲打在他腦子裡,擾得他心煩意亂。
他腦子裡一會兒想到餐廳裡那對夫妻的話,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把江海瀾認成他的母親,他以往從未在意過,今天卻上了心。
他又想起在電梯裡的時候,他和江海瀾一同站在鏡子前面,彼此五官輪廓如此相似,尤其是下巴和眼睛。
想到這裡江嶼忍不住了,一把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抓過床頭櫃正在充電的手機就打給楊君鴻。
撥出号碼的時候他的手還有些發抖,做了個深呼吸之後把屏幕貼近耳朵。他倒不是想跟楊君鴻說什麼,就是覺得心靜不下來,怦怦怦亂得很,想要聽一聽楊君鴻的聲音。
響第一遍的時候沒人接,江嶼不死心又打了第二遍,直到快自動挂斷才有人接,但那一頭卻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江嶼愣了一下。
“請問您是哪位?君鴻哥他現在不太方便,您要是有事我可以轉達。”
順着電話傳過來的聲音其實有些變形,但江嶼還是從稱呼聽出了就是今天他在楊家公司電梯裡碰見的那個女孩。
他大腦頓時變為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
等了一會兒不聽有人說話,對方又問:“您好,您好?”
江嶼飛快說一句“不好意思打錯了”,緊接着就挂斷了電話。
他握着手機坐在床上,愣了許久,随後平靜地把手機放回床頭櫃繼續充電,躺回被子裡蓋住了臉。
夏天的雨來得快走得也快,隔天上午就停了,江嶼是被樓下的聲音吵醒的,他從床上下去走到窗邊往下看,正好看到楊崇山從勞斯萊斯上下來,轉身沖車裡伸出一隻手,江海瀾握住那隻手也從車上下來了。
司機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拿出一個行李箱。
江嶼一下子清醒了,看一眼時間都快八點,立刻穿衣洗漱下樓,到樓下的時候,楊崇山已經換了一身居家的便服,正和江海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見到江嶼,楊崇山也不驚訝,沖他說道:“江嶼來了?”
江嶼恭敬地喊一聲姑父,很快早飯擺上桌,他們便移步旁邊的餐廳。
大概是考慮到楊崇山剛從國外回來,早餐全都是中式的,江嶼咬一口包子又喝一口豆漿,坐在江海瀾旁邊聽她和楊崇山說話。
因為大雨,楊崇山的飛機降落在了隔壁市,江海瀾讓司機連夜冒雨開車去接,自己也跟着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