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楊崇山就出院了。
楊崇山還是決定先不手術。
出院前楊崇山獨自跟李勤談了一次,在李勤的辦公室裡。江嶼到的時候沒見到楊君鴻,隻有江海瀾站在李勤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
江嶼朝江海瀾走去,問道:“姑姑,你怎麼不進去?”
江海瀾看着他,沒說話隻笑了一下,笑容很快淡去,随即轉頭看向窗外。江嶼意識到不是江海瀾不想進去,而是楊崇山不讓她進去。
過一會兒,江海瀾才又苦笑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姑父這是在怪我不該隐瞞他體檢結果。”
李勤的辦公室有一扇窗戶朝着外面的走廊,不過拉了百葉窗,江嶼隔着縫隙看進去,看到楊崇山雙腿交疊着坐在李勤對面的沙發上,姿态放松,面帶笑容,正在說些什麼。
後來江嶼才知道,楊崇山是咨詢李勤是否有藥物能抑制腫瘤的生長,李勤給他推薦了瑞士進口的一種藥,當然楊崇山并不完全信任他,之後還咨詢了好幾個其他醫生。
江嶼從李勤的辦公室收回目光,落在江海瀾身上的時候有些擔心,江海瀾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
楊崇山上午出院下午就回公司,兩天後有場商業活動,江嶼在新聞裡看到了他的照片,穿西裝打領帶看起來神采奕奕。
江海瀾跟楊崇山一道出席,挽着他的手臂,臉上露出微笑。還有一張照片拍到楊君鴻。楊君鴻全程坐在台下,仰頭看着台上的楊崇山和江海瀾,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江嶼這兩天也時刻關注新聞,開始時的确有楊崇山突然暈倒的報道,但很快被删除,可見輿論控制住了,并沒有對楊家的公司造成影響,就算有,楊崇山這次高調出席商業活動也會讓傳言不攻自破。
那個周末,江海瀾又叫江嶼回去吃飯。
這一次江海瀾沒有出來迎接他,江嶼到的時候時間還早,把車停好之後他不太想進别墅,先在外面逗了一會兒羅威納。
羅威納又被一根鐵鍊栓了起來,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顯得很沒精神,江嶼逗它好久才稍微有點反應,他于是問怎麼了。
工人說是江海瀾吩咐的,這狗以後都得栓着,不許放出來。
江嶼哦了一聲,心裡卻有些奇怪,江海瀾不喜歡這狗但也沒管過,畢竟是楊君鴻養的,她就這麼給栓起來,不怕楊君鴻待會兒回來又跟她起争執嗎?
“小白,你長得好黑啊。”江嶼想讓羅威納高興一點,從花園裡拔了根草去撓它的鼻子和額頭,還跟它說話,說完之後自己忍不住先樂了,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車聲,回頭看去,看到楊君鴻的車從門口開了進來。
江嶼不想進别墅裡,更不想面對楊君鴻這個神經病,于是拍拍褲腿站起來往花園走。
他找了一圈沒看到上次給他花的那個少年,于是問于伯,于伯說:“他啊,他回老家去了,臨走前還跟我說您人真好,還跟他聊天。”
江嶼想,他隻不過說了幾句話,在旁人眼裡就覺得他好了,當下有些慚愧。他注意到于伯把好幾叢月季從土裡連根拔起來扔到一邊,似乎不打算再種,就問怎麼回事。
于伯跟他說這些月季都招了蟲子。
“不能救了嗎?”江嶼問。
于伯歎口氣,說道:“能救是能救,但得噴藥,夫人不給噴,說怕殺蟲劑有毒,讓花生了蟲子就直接扔掉。”
江嶼沒再說什麼,總覺得有些可惜,又納悶江海瀾為什麼這麼做,花好歹也是生命。
楊君鴻這會兒停好車,開門從車上下來了,江嶼餘光瞥過去,就見楊君鴻朝他走過來,于是他不再跟于伯聊天,擡腳往别墅裡走去,留給楊君鴻一個高冷的背影。
江海瀾跟楊崇山坐在客廳,有說有笑,氣氛同在醫院時的緊張完全不同,江嶼走進去喊了聲“姑姑姑父”。
江海瀾笑着應了一聲。
楊君鴻跟在他後面也走進來,什麼話也沒說。
人到齊,江海瀾讓保姆開飯。
吃飯時楊君鴻倒是很老實,也沒提狗的事,反而是江海瀾主動說:“君鴻,我讓人把你的那隻狗給栓起來了,你沒意見吧,隻是阿姨現在這種情況的确不适合家裡有隻寵物來回亂跑,希望你多體諒。”
江嶼停下筷子看着江海瀾問:“什麼情況?姑姑你怎麼了?”
江海瀾沒有回答,反而先朝楊崇山看了一眼。楊崇山笑了笑,擱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才說:“江嶼,你姑姑懷孕了。”
這個消息太突然了,江嶼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反倒是楊君鴻幽幽開口:“恭喜阿姨,這麼多年終于得償所願,知道性别了嗎,男孩還是女孩?”
江海瀾微笑道:“現在還早,什麼也查不出來。”
楊君鴻沖她笑了一下,說道:“我希望是個弟弟。”
江海瀾笑了笑但沒說話,隻是伸手到旁邊握住了楊崇山的手。
江嶼就在這時不小心手滑打翻了湯碗,滿滿一碗熱湯一下子全撒出來,順着桌子流到了他的褲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