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君鴻沒有停留,和秦懷玉說幾句話就走了,當真像是路過進來打聲招呼。
江嶼轉頭隔着玻璃朝外看,看到楊君鴻上了一輛黑色轎車,耿楠等他上車後才坐進駕駛座,很快把車開走了。
等他一走,秦懷玉明顯舒了一口氣,這才重新坐下,身體癱在椅子上。
江嶼不動聲色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表哥?”
“是啊。”
“你怎麼好像很怕他?”
秦懷玉坐直了,手臂撐在桌子上,傾身向前靠近江嶼,聲音不敢太大,“我表哥這個人很兇的,全家我最怕的就是他,小時候他成績好嘛,我爸就讓他給我補課,我隻要有一題不會他就會用看弱智一樣的眼神看我。”
秦懷玉那時候還很小,坐在椅子上腳都還夠不到地面,被楊君鴻的眼神看得無地自容,哭着跳下椅子就要去找他爸,也就是楊君鴻的舅舅秦意。
楊君鴻那時也就十三四歲,少年老成地雙手環在胸前,看着他冷笑一聲說道:“遇到問題就會哭,就會找你爸,萬一你爸哪天死了你怎麼辦,出去别說你跟我認識。”
江嶼聽他說完,點點頭,這倒是挺符合他對楊君鴻的認知,脾氣差,嘴巴還毒。
他想秦懷玉應該是真的怕楊君鴻,人都不在這兒了,提起他的時候都不敢大聲。
面館的牆上有一面挂鐘,江嶼看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多,很晚了,他第二天還得上班。
秦懷玉見他要走,也跟着站起來,說:“我送你吧,這麼晚你也不好打車啊。”
江嶼剛要說不用,秦懷玉拿在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他轉過屏幕一看,是他爸。
江嶼拿起風衣重新穿好,秦懷玉捂着手機側對着他打電話,面館裡很安靜,所以他還是聽到了一些。
“表哥說在酒吧看到我了?冤枉啊我沒去酒吧啊,我、我、我——我現在是不在學校,但我真沒去酒吧啊!啊?媽媽被我氣得胸口疼,好好好我現在馬上回家。”
秦懷玉挂了電話,轉身的時候江嶼對他說:“快回去吧,别讓家裡擔心。”
秦懷玉動動嘴,江嶼仿佛猜到他想說什麼,搶先斷他念頭,冷下臉說道:“不許再來醫院找我了,不然我叫保安。”
秦懷玉隻好答應。
他還要回醫院開車,江嶼往地鐵站方向走,跟他說了再見。這裡其實離他的房子已經不遠了,就幾個紅綠燈,地鐵也不過兩站地,他想不如步行回去,就當鍛煉。
這個時候街道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江嶼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正慢慢地走着,突然一輛車從後面追上來停在了他旁邊。
車窗降下,耿楠的臉露了出來,對他說道:“上車。”
說完之後大概是看到了江嶼臉上混合着驚訝和莫名其妙的表情,耿楠停頓兩秒,又補充一句:“楊總讓我跟您說的。”
江嶼略微彎下腰,穿過車窗和前排座位的縫隙朝車後面看,看到了楊君鴻坐在後座上,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皮鞋的鞋頭反射着窗外的光。
楊君鴻坐着并沒有動。
江嶼又想起楊君鴻在面館直接略過他,那種隐隐的不爽又出現了,他于是直起身,隔着車窗對耿楠說道:“那麻煩你告訴楊總。”
他故意拖長語調,用楊君鴻肯定能聽到的音量,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
江嶼後來還是坐了地鐵,因為楊君鴻的車一直跟着他,他快車也快,他慢車也慢,他有點煩了,正好前面是地鐵站,雖然隻剩下一站地的距離,他還是刷了手機進站。
他想楊君鴻不是鐵了心要跟着他嘛,有本事把車開到地鐵站裡頭去啊,他能管楊君鴻叫爺爺。
這個時間都快到末班車的點了,地鐵上的人依舊很多。車頭車尾的車廂稍空,江嶼挨着牆壁站,注意到旁邊有兩個男生。
兩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學生,一個個子很高,理着利落的短發,另一個矮一點的男生長得很秀氣,眼睛很大皮膚很白。
江嶼之所以會關注,是因為他注意到,這兩人的手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