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沒回話,隻用兩指指尖捏住瓷盤邊緣。
那隻住在盤子裡的可憐貓咪無助地胡亂逃竄,它害怕極了,隻剩下一個支點的盤子在空中晃蕩,要是一個不小心,它就會粉身碎骨。
烏姆裡奇坐在絨布椅上,挑高下巴示意謝伊站到書桌前。
這畫面很眼熟,謝伊有幸見過,麥格教授把犯下“滔天大罪”的韋斯萊兄弟叫進辦公室的場景。她當時就像這樣,坐在書桌後,面含怒容地教訓他們。
但謝伊很不喜歡這種場面,這種站位仿佛代表她處于無法抵抗的低位。學校裡也從沒有教授這樣同她談話過,就連麥格教授也沒有。
于是她找出一張餐巾墊在手裡,順手帶過一把木椅,泰然自若地坐上去。
“多洛雷斯·簡·烏姆裡奇。”她一手撚着盤子垂在木椅邊,另一隻握着餐巾的手背在身後用力握住,“你似乎很瞧不起某些不值得提倡的背景。”
聽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間,烏姆裡奇的臉皮就垮下來,跟着鼻翼的粗氣不斷顫抖。
但她沒有沖動,謝伊從進門開始的一系列舉止,和剛才在教室中滿懷恥辱的語調差距太遠,就是是隻真正的□□也能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對。
她悄悄在桌下找出自己那根超短的魔杖握在手裡。
“這的确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東西,”謝伊注視着烏姆裡奇那隻放下書桌的手,等她剛因為這句示弱般的話露出笑容時,從容地補完後面半句。
“但——終歸是比一位父親在魔法部做清潔工的副部長要強上一些。”
這次輪到烏姆裡奇徹底黑臉了,這話的殺傷力顯然比針對魔法部部長要高上好幾倍,她瞪大眼睛——比原本還要凸出。
“誰告訴你這些!”她尖厲地說,平常的甜膩從嗓子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伊再一次無視對方的問話,當着她的面挑起下颚:“沒在學校裡當上一官半職,還要聽那些純血的嘲諷應該讓你很不爽吧——”她漫不經心地說,“隻可惜,即使你爬上副部長的位置,也沒法對那些鄙視過你的人造成半點影響,隻能跑到學校裡來折騰那些不谙世事的學生——甚至,”她擡起眉,“連斯萊特林的學生都隻能挑着機會才敢下手——還真是欺軟怕硬的典範。
“聽說在魔法部裡自稱純血?拼命想和一些家族扯上關系?這種自卑的攀附大概給了你一點便利,畢竟這就是魔法部——不過也僅此而已了。”沒去管對面跳到桌上的烏姆裡奇,她旁若無人地回答起對方在教室裡的質問:“我的祖父,庇護了我很久——我的家族還會繼續庇護我——這是那不值得提倡的血脈……帶來的一點點便利。”
接着她緩緩靠上椅背,輕蔑地掃視對方的眼睛,“隻是,不知道某位副部長的普……麻瓜母親,和麻瓜兄弟有沒有那個本事庇護你呢?”
烏姆裡奇聽得全身血液都往頭上沖,額頭上的青筋像蠕蟲一樣湧動,凸起的眼睛隻差一點就要從眼眶裡跳出來,長出牙,把謝伊的血肉撕下、咬碎。
“不,應該說,有人願意庇護你嗎?”那雙灰暗的眼睛裡呈現出從未有過的鄙夷,“想來沒有,要不然你也不會伸着舌頭去巴結那些上級,哦——還有搶奪别人的功勞,”她抽出幾張羊皮紙丢到桌面上,“一些集體署名的舉報信——不用感謝。”她親切地笑笑,“我想那些報紙,會很樂意刊登你的一切,比如……麗塔·斯基特。”
烏姆裡奇發瘋似的跟書桌搶奪那些脆弱的羊皮紙,把它們揉碎、撕爛,連帶着把帶着花邊的台布扯得七零八落:“WHO!GAVE!YOU!THESE!”她雙眼通紅地問。
見到烏姆裡奇即将撲過來的動作,謝伊繃緊捏住盤子的手,上身向前傾斜:“看起來烏姆裡奇小姐對我們有些誤解,别着急,這些東西我有很多——”她在這一刻把嘲諷的語氣還了回去,“把它們給我的——恰巧是某些不值得提倡的背景。”
“昏昏倒地——”
一道歇斯底裡的紅光突然迸射出來,兩人間逼狹的距離給不了人半點躲避的時機。
可那道紅光沒有擊中□□,它在一聲輕響中彈開,緊接着是清脆的破碎聲,貓咪的驚叫聲,重物被按倒在桌上沉悶的撞擊聲——以及一聲驚恐的尖叫。
烏姆裡奇做夢也想不到用出魔咒後會是這種場景,她顫顫巍巍地側過撞在桌上的臉,被桌沿撞斷的鼻梁呲呲地向外冒血。
而那個在幻想中本該無力倒地的人,正一手隔着那張拉椅子的餐巾按在她頭上,而另一隻手握住了一塊殘破的瓷片——劃在她脖子上。
“看來,你對自己也有點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