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是長這樣的,哈利好像第一次意識到她和歐内斯特其實長得很相似。和赫敏恰好相反,那灰色的頭發不再服帖地垂在耳朵和肩膀附近了,它們打着卷肆意地飄散在耳後。祖母綠寶石點綴在領口,黑白漸變的禮裙和張揚的頭發相章得益。
但世界杯時謝伊也穿過禮服,哈利仔細觀察着,認為這不完全是衣服的原因。忽然,他意識到是哪兒的問題了——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謝伊那仿佛烙印在臉上的,那種具有欺騙性的溫和全然失蹤了,銳利的眼神像切割咒般對視一眼就會讓人眼睛發痛,和歐内斯特一般肅穆的表情給人帶來雙倍的壓力——這人看上去像來打仗的。
哈利滾動着喉結移開目光,雖然這種表情真的很适合整張臉,但是他感覺在看下去自己就要被壓死了,真不知道赫敏怎麼能看着謝伊笑出來——還那麼開心。
赫敏當然開心了,她可是親眼看見這張臉上原本禮貌的微笑如何一點點消失不見的,而且謝伊的臉色越黑,她笑得也就越燦爛,誰能比她更清楚這人為什麼不開心呢。
禮堂的門打開了,大家都在禮堂裡落座後,麥格教授叫勇士和她們的舞伴兩個兩個地排好隊,跟着她進去。
禮堂裡那些克魯姆追星俱樂部的成員,都朝赫敏投來極度憎恨的目光。潘西·帕金森挽着德拉科的胳膊,瞪眼望着赫敏,就連德拉科似乎也找不出一句話來侮辱她。而羅恩呢,正眯着眼睛注視着赫敏走過。
但這些赫敏都不在乎,她目光灼熱地盯住謝伊的背影,側耳傾聽下面的讨論。
“謝伊為什麼要有個多餘的表哥。”有人萬分失望地嘀咕。
“——也隻有歐内斯特才有可能,要不然謝伊肯定會一個人上場。”接着就有毫不留情地打擊。
“不要那麼死闆——女士優先,看看我怎麼樣?”有人兩眼放光地看過去,“品學優良!”
“就你這話,完全看不出來品學優良。”
“你們覺得——把歐内斯特幹掉的可能性有多大?”還有不切實際的願望。
“把歐内斯特幹掉的可能性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是你馬上被舞伴幹掉的可能性很大。”
勇士們随着掌聲來到主賓席前面,赫敏回過頭,想找到那兩個個準備幹掉歐内斯特和要求女士優先的學生——真想大聲告訴她們,歐内斯特的位置已經有人預訂了,而且的确是女士——品學優良。
勇士們及舞伴走到桌旁,珀西拉開椅子讓哈利坐過去。聽他的說法,他已經升職了,而且因為克勞奇先生身體不好,所以作為代表在這兒。
赫敏特地繞過哈利,和克魯姆坐在謝伊身邊。這一刻,那種詭異的壓迫感已經迷漫到整張圓桌了,歐内斯特止不住地輕咳,才讓她收斂起來。
金光閃亮的盤子裡還沒有食物,但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一份小菜單。隻見鄧布利多仔細看了看他那份菜單,然後對着他的盤子,非常清晰地說:“豬排!”
豬排立刻就出現了。桌上的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仿效,給盤子裡點了自己喜歡的食物。
隻有謝伊完全沒動靜,就像早上預料到地,她現在感覺五髒六腑在身體裡打架,完全勾不起看那份菜單的興趣——通俗地說,氣飽了。
歐内斯特操心地研究那份長長的菜單,選了一道又一道的菜全都被人搖頭駁了回去,就差撸起袖子自己去廚房做飯了。
正當他愁得無可奈何的時候,謝伊的鄰座推來一份法式魚卷,接着又陸續推來羊鞍扒、洋蔥湯...以及一杯熱可可。
大表哥憂郁地看着自家不省心的妹妹,把刀叉拿起來、切下去、喂嘴裡——現在輪到他吃不下飯了,為什麼哥挑的就不行呢,他想不通。
赫敏和克魯姆聊得正歡,兩人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這位國際巨星很少會說這麼多話,他詳細講述着德姆斯特朗的景色。
這引起卡卡洛夫的不滿,那雙冰冷的眼睛裡并無絲毫笑意,“不要再洩露更多秘密了,不然你這位迷人的朋友就會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了!”話音剛落,他的脖子就顫了顫,剛才好像有一種冰冷的氣息略過他的座位,謝伊面無表情地用用勺子在湯碗裡攪和。
鄧布利多笑着插上話,談論早晨進入的那個放滿夜壺的房間。
與此同時,芙蓉·德拉庫爾正在對羅傑·戴維斯批評霍格沃茨的裝潢布置。但她對這些東西的興趣還沒謝伊手邊的法餐大,“哦——你看起來很喜歡吃法餐?照我說也是,英國的食物實在是很一般,”她看了看戴維斯的食物,輕蔑地說,“我建議你試試贻貝——菜單上就有,希望它能做得跟我們學校的一樣正宗。”
芙蓉的話把謝伊的注意力拉回來了,她的禮貌倒是沒像那抹溫和一般不翼而飛。兩人逐漸就法餐聊開了,最直觀的證明就是戴維斯完全插不上話,臉上帶着如癡如醉的神情,直愣愣地盯着芙蓉。
這時,赫敏正在教克魯姆把她的名字念準。他一直叫她“赫米-翁”。
“赫-敏。”她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
“赫-米-恩。”
“差不多了。”赫敏說。
啪——她隔壁那人裝着可可的瓷杯被碰倒了,歐内斯特忙不疊地表示是他不小心碰到的。赫敏轉過臉碰到哈利的目光,笑了笑。
東西都吃完了,鄧布利多站起身,叫同學們也站起來。然後他一揮魔杖,把有的桌子都嗖地飛到牆邊,留出中間一片空地。他又變出一個高高的舞台,貼在右牆根邊,上面放着一套架子鼓、幾把吉他、一把魯特琴、一把大提琴和幾架風琴。
這時,古怪姐妹一起湧上舞台,觀衆們爆發出雷鳴般的熱烈掌聲。她們的毛發都特别濃密,穿着故意撕得破破爛爛的黑色長袍。他們拿起各自的樂器,芙蓉和戴維斯率先站起來,接着帕瓦蒂小聲對哈利說:“快點兒!我們應該跳舞了!”
但哈利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歐内斯特和克魯姆都沒有動靜,反而是赫敏站起來了,接着他張大嘴巴——比剛才看到赫敏站在克魯姆身邊時張得還要大。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整個禮堂的人都瞠目結舌地看着主賓席,就連剛入場的芙蓉和戴維斯都和古怪姐妹組合僵屍般呆若木雞地站在那。
她們完全無法理解這是什麼情況了,克魯姆的舞伴,那個穿着淺紫光藍色面料做成的長袍的姑娘——正嫣然含笑,真誠地朝另一位勇士伸出手。
“請問非常重要的謝伊·休斯小姐,您是否願意和我跳一支開場舞呢?”
謝伊同樣不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臉上那副嚴肅的表情快要裂開了,下面那層透出明顯的呆怔。她感覺自己的腦子仿佛被巨怪給掉了包,隻能呆呆地看着那隻手,不知作何反應。
“請問非常重要的謝伊·休斯小姐,您是否願意和我跳一支開場舞呢?”
重複的話語就像鐘椎,把她的精神給敲得通透,她遲緩轉頭看向正襟安坐的兩人,那些白天讓她感覺莫名其妙的事仿佛都有了解釋——不是為了這件禮服,是為了——眼前這個勇敢的姑娘。
場下的反應比謝伊來得更快,她們叽叽喳喳地讨論起來,好像有一萬種言論、一萬種态度在大廳中融合、攪亂——形成一場席卷而來的風暴。
謝伊沉默地愈發久了,她幾乎将大廳掃視了一周,不知道是想找誰,這沉默的态度讓一些人準備要開口譏諷。
克魯姆開始着急了,他幾乎要坐不住地跳起來,但歐内斯特強硬地眼神逼迫他安靜。哈利同樣着急着,雖然他沒明白這副場面出現的原因,但不妨礙他知道,再這樣沉默下去——非常不妙。
隻有赫敏依舊粲然地看着謝伊,她準備第三次發出邀請了:“請問——”
謝伊終于有了動靜,沒等赫敏第三次的邀請說完。她後退半步,在兩人中間留出半米的距離,略微彎腰,伸出右手,微微擡頭看向身前的姑娘。
她做出了一個标準的邀舞禮儀,然後微笑着問:“赫敏·格蘭傑小姐,請問我是否有幸能邀請您跳一支開場舞呢?”
赫敏冁然一笑,把懸空的手搭上去:“當然,應該說——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