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遠離人煙,闊别許久的宅邸仍舊沒什麼生氣。它孤零零地躺在樹林中間,整潔的牆壁有些發灰。
院子裡種植有各種辨識不清的草藥,但樓房的外牆附近再沒有其他植物的痕迹,就連企圖向上攀爬的爬山虎也被連根拔起。
若有麻瓜誤入這片樹林,冷不伶仃地瞧見這座房子,指定會認為它屬于一位會下詛咒的老巫師。
這種印象算不上誤會,這座古老又異常整潔的宅邸确實屬于一個巫師家庭,并且他們多少都會些詛咒相關的魔法。
原本休斯家也并非住在這種人迹罕至的地方,他們同其他巫師一樣混居在英國的城鎮裡,和麻瓜們一起生活。
隻是占蔔師這種身份使然,他們總會讓自己的鄰居感覺很神秘。在很早以前這種神秘是有益處的,鄰居或是來客偶爾會來尋求幫助,蔔一蔔近日兇吉或者預言一下最近的天氣。
休斯們也很有分寸,不會過多的幹擾他人命運。如果看到有人身體不好,還會适當提供一些魔藥,就當擴展銷量——這一度讓她們獲得了麻瓜君主賜予的爵位。
隻是日子總不可能一層不變,從十五世紀開始,麻瓜對于男女巫師的迫害就已經在整個歐洲邁開步伐,一位占蔔家的特質在這個時期簡直不要太明顯。
若是居住在偏遠的鄉村,以巫師們的能力,這場浩劫很難對他們造成多大影響。不幸的問題就在這裡,周圍的居民和某些麻瓜上層早早得就盯上了這神秘的家族。
在那種圍追堵截下想要逃離都城是件極端困難的事情,即使你是一名巫師。幸運的是,長期的占蔔和提供出去的魔藥為她們赢得了友誼,在損失慘重的情況下是總算借助幾位麻瓜好友的幫助逃了出來。
在那場災難過後,雖然痛心于親人的死亡,但又承恩于自己的朋友,她們也因此沒有對《保密法》提出然任何贊同或反對的意見。僅僅是決定盡量遠離麻瓜的城鎮,最終選擇留在這種人迹罕至的地方。
幾年時間沒有讓這裡産生什麼變化,小精靈總是很勤快。謝伊看着排列整齊的草藥,又想起了赫敏的眼睛——不把他們當人嗎?
其實羅恩說的沒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巫師們都不認可這些智慧生物為人,一些極端分子甚至想将麻瓜也排除在“人”的範圍之外。
“那并不意味着她就沒有感情。”
感情——有感情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謝伊不太明白這能證明什麼,寵物同樣有感情。
她低頭看了一眼香薰,香薰所需求的就是服務于家族,其他小精靈也一樣。她們也不同于其他巫師,至少沒有虐待——如果赫敏不提起,她從未将這聯想到奴役上面。
思緒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她搖搖頭,現在沒太多空閑去思考這件事。
厚重的木門被歐内斯特推開,一股陳舊的味道從門廳傳來,裡面依舊沒什麼變化,就連照明的用具也依舊是點着魔火的蠟燭。
這次回來終歸是有些不同的。餐廳燈火通明,茶盞和水晶球忙碌了整個上午,整張桌子都擺滿食物,隻等有人前來享用。
看到久違的餐桌,謝伊難得露出懷念的笑容。華金的身體看着是好了許多,他和喬麗絲在餐廳裡坐着等待兩人回家。
兩位小精靈這次是下了大力氣的,海軍司令多寶魚、烤蘇格蘭鹿肉腰、紅燴紫甘藍、土豆煲,色拉,青檸芒果巧克力甜點...他們竭盡全力想把這一餐做好。
用餐時期的餐桌很安靜,隻有刀叉交錯和咀嚼食物的聲音,每個人都在仔細品味這次來之不易的聚餐。
青檸芒果巧克力甜點的味道很好,檸檬清新的酸味、芒果的柔軟細膩的甜和巧克力絲潤的苦澀結合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們是上哪兒學到的,就連霍格沃茨也沒出現過這道甜品。
即使再想延長這來之不易的時光,但肚子總有吃飽的時候。放下剛才把餐盤收刮一空的小勺,謝伊很久沒有吃這麼多過了。
華金還是如過去一樣,疲憊又蒼老,渾身釋放出一種失去精神的無力感。
最開始不是這樣的,謝伊回想着。在最開始的那幾年,華金會帶着她和歐尼下棋、拉琴;會教他們一些草藥和魔藥上的知識;偶爾還會用魔法來吓唬他們。
直到那天過後……他突然就衰老了。精神和思維開始錯亂,每個日夜連醒來的次數都開始減少,這座房子也一天天灰暗下去。
謝伊原本以為自己是知道為什麼的,知道自己的祖父是如何被她刺激到那根本就繃直的神經——但直到前些天她才發現,自己可能想錯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她盯着桌子上被換上的瓷杯,毫無疑問——是杯熱可可。
歐内斯特和喬麗絲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們特意給許久未見的祖孫留點時間,隻有小精靈在旁邊忙碌。
華金很清楚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是在問什麼,他牽動起嘴角,想像過去一樣給孫女一個慈祥的微笑,但他太累了。最終隻是怠倦地歎氣:“好好生活,好嗎?”
“我能抗住的...隻要盡力...”熱可可就快要被抖出瓷杯,謝伊從未有過如此顫抖虛弱的語氣。
華金的眼睛暗淡又缺乏光彩,但他仍舊嘗試給予謝伊一個信任的眼神:“我們一如既往地信任你...隻是一些微末的幫助。”
“幫助——如果信任——”謝伊重重地吐了口氣,一句話都組織不完整。她咬着牙,“我會好好生活。”說完,匆促地帶香薰逃離燈火通明的餐廳。
看着謝伊的背影,華金疲頓的臉上洩出一絲眷念,轉瞬間又消失殆盡,他欣慰又堅決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