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吠舞羅總是安靜的。
回到吠舞羅的江憩息在房間裡,似乎被一層靜谧的光暈所籠罩,眉眼間的疲憊悄然散去,卻依舊透着蒼白,黑發淩亂地散在頸側。
霧獸盤踞在床尾,漆黑的形體如同流動的陰影,獸瞳在黑暗中泛着猩紅的光。它低伏着,輕輕圈住江的手腕,像是某種無聲的占有。
——直到門把手再次被輕輕擰動。
進來的人是鐮本,他端着一杯溫熱的水,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一進房門,一股冷冽馥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江醬……起來應該會渴吧?”他小聲自言自語,把水杯輕輕放在床頭櫃上,然後低頭看着江的睡臉,忍不住笑了。
鐮本伸出手,似乎想戳江的臉頰,但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歎了口氣,轉而輕輕拉了拉被子,把江露在外面的手臂蓋好。
“早安,江醬。”他低聲說,然後悄悄退了出去。
霧獸輕輕擺動了一下,目光掃過那杯水,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它掀翻。
“熟睡”的少年下一秒就睜開雙眸,那雙眸宛如被霧氣籠罩的深潭,幽深得望不見底,漆黑的眼眸中偶爾閃過一絲微光,像是沉在水底的碎冰,美麗卻危險。
霧獸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抱怨剛才的訪客們。
江執起安娜悄悄送來的玻璃珠走至窗邊,将血色玻璃珠對準曦光,隻能看見紅色的世界。
霧獸的虛影抵着他漂亮的眉骨,猩紅的獨眼眯成月牙狀,像是在笑。
【喜歡…主人…喜歡…】
霧獸透過血色玻璃珠,看到紅色的天空,不由得想起它誕生的時候。
*
霧獸是在戰場中誕生的。
那時的橫濱還處在戰火紛飛的時代,炮火将天空染成血色,屍骸堆積如山。幼年的江蜷縮在戰壕底部,耳邊是迫擊炮震碎鼓膜的轟鳴。
它的主人麻木、沒有求生的欲望,即将葬身在這片被炮火犁爛的焦土。
然後,霧獸發出了初啼。
黑霧從江的心口裡湧出來,起初隻是幾縷遊絲,轉眼就化作遮天蔽日的帷幕,天空驟然暗了下來,迫擊炮的軌迹被黑霧吞噬,危險褪去。
江的瞳孔裡映出漫天黑潮,他眨了眨眼,終于有了生氣。
霧獸,自誕生起,便是為保護主人而存在。
*
十束多多良無聲地靠在門框上,目光溫柔,靜靜丈量着少年單薄的身形。
直到少年似有所覺地回頭。
“多多良……”江低聲說着,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十束多多良感覺自己靠近江時就變成了一顆氣球,被對方注視的時候有了重心,對方挪開目光的時候他就飄遠。他低低地笑了聲,像是要掩飾心中的漣漪。
“沒有休息好嗎?” 十束走近看着那蒼白臉龐明顯的眼下青黑時,聲音放得很輕“等草薙哥回來,就教訓他們。”
他其實理解,吠舞羅的每個人都害怕江再次消失。
他們害怕他像上次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隻留下一片冰冷的雪地。所以,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确認他的存在。
——但是經曆這麼多事情的江醬,本來就很疲憊,那些家夥還要在深夜裡打擾他,十束眯起眼睛,決定等下讓King去教訓那群不安分的家夥。
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動靜,八田美咲一腳踩在鐮本身上,正往牆上挂着穿紅色公主裙的洋娃娃。坂東手忙腳亂地從華麗的彩帶裡掙紮出來,赤城翔平則在精美的禮盒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安娜的生日快到了。”十束笑着說,“大家已經開始準備了。”
江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
十束半蹲下來,與他視線齊平,聲音溫柔“猿比古打來電話,憂莉醒了。”
江聞言擡眼,自從上次和憂莉在Scepter4審訊室重逢後,女孩就陷入了昏迷,至今才蘇醒。
“我們邀請她來參加安娜的生日派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