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見猿比古大跨步走進異能檢測室,适時打斷江将手放在白水晶的動作:“不用測了,兇手自首了。”
善條剛毅偏頭看向那徹底脫離嫌疑的少年,隻見草薙将少年整個納入懷中。
江蒼白的臉頰貼上男人結實的胸膛,烏黑發絲掃過草薙制服上的吠舞羅紋章。這個瞬間,善條恍惚又看到自家黑貓蜷縮在舊毛衣裡的模樣,拒人之外的疏離又有着少見的柔軟。
“我們回家吧。”草薙牽緊少年的手轉身離開。轉角處他們與一隊藍制服擦肩而過,為首的押解對象竟是個身着黑色風衣的女人。
江的視線越過男人肩頭,與那女人撞個正着。在兩人視線交錯的刹那,江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那女人卻是定定地看向他,目光溫柔。
來自首的罪犯赫然就是裡江美奈,被押送的方向正是方才的審訊室。
而吃人心髒的兇手在影子裡暗流湧動。
【我會殺了她】霧獸的聲音在江腦海中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殺意與仇恨。
輪椅碾過地面的細微聲響在走廊回蕩。草薙停下腳步時,握着少年的手驟然收緊。
轉角處的陰影裡,形如枯槁的少女坐在輪椅上,病号服松垮地挂在嶙峋的骨架上。
那女孩面容毫無血色,她費力地扯起乖巧的笑,眼神卻帶着期盼與不安:“哥哥,好久不見。”
江不自覺地動動指尖,草薙安撫地回握緊他的手。
江不明白為什麼裡江美奈要自首,為什麼憂莉會在這裡?
憂莉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對視着那雙眼眸時實在是無法停止哭泣,她前傾的身體幾乎要栽出輪椅,艱難地捧起一個盒子:“哥哥,禮物。”
江半蹲着接下禮盒,是一枚項鍊,漂亮的鑽石内部是不同尋常的東西,江隔着頂光觀察這枚觸感異常冰冷的吊墜。
是眼珠。
“裡面是068的眼睛。”憂莉的聲音帶着病态的甜蜜,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着蒼白的指縫滴落。
身後的草薙出雲的瞳孔突然收縮,望着江手心的吊墜,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黑暗而扭曲的世界,那裡充滿了痛苦、折磨和死亡。
*
憂莉是在嬰兒時期被抱進實驗室的,她沒有見過天空、雨水和土地,她甚至不理解其他人為什麼要抗拒做實驗,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鬧。在她的世界裡,隻有冰冷的實驗儀器和永無止境的疼痛。
憂莉在實驗室裡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悄悄看001,那個比她大很多的男孩總是坐在角落,任由其他小孩糾纏着他。其他孩子叫他 “哥哥” 時,他平靜的瞳孔才會泛起微光。
憂莉不明白 “哥哥” 是什麼意思,但當她第一次被允許離開培育艙時,就本能地爬向那個發光的存在。
某天憂莉發現隻要自己身上沾染着血去見哥哥,一向發呆、不說話的他就會輕輕擦掉她身上的血。
這個發現讓憂莉産生某種原始的愉悅。她開始故意在實驗中留下血漬,看着哥哥為她擦拭血迹的動作逐漸熟練。那時候哥哥在擦去她身上的血後,還會摸摸她的頭。
可後來新來的實驗體越來越多,黏着哥哥的人也越來越多,其中憂莉最讨厭的就是雪女和068号,最愛和她搶哥哥的兩個讨厭鬼。
哥哥說068号的眼睛裡有星星,憂莉沒有見過那什麼星星,不知道星星是什麼,長什麼樣子。在068号嫌惡抗拒的動作中,憂莉聯合雪女手動睜大他的眼睛,原來這就是星星……
憂莉本來以為大家會一直在一起,可後來哥哥突然不見了,消失在實驗室。那些讨厭的白衣服叔叔阿姨說哥哥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憂莉不相信,可哥哥就是沒有再回來。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第一次大哭、吼叫,異能也因此失控。她的世界仿佛瞬間崩塌,隻剩下無盡的黑暗與絕望。
後來幾年内,從前認識的實驗體接連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