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田嚷嚷道:“說啊,你是不是藏了什麼好東西!”
說着這兩個人就要翻找起來,魏承暗道不好,忙道:“我能藏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撿了點柴草和木柴而已,倒是我昨天看見小姑從奶房裡出去後似乎又去了三嬸房裡,然後又拐去了大哥的書房,手裡好像拿着油紙包,聞着就香,不知道是燒鴨還是燒雞……”
“蠢貨,是燒雞腿!油汪汪的可香了我吃了整整一個!”
魏德脫口而出,說完就捂住嘴巴,魏田眼睛都氣紅了,猛地踹開柴房門就嚎啕大哭起來:“奶!你們偏心眼!”
魏德連忙也跟着跑出去。
魏承籲了口氣,方婆子最偏心的是會讀書的魏志和心肝魏琳琅,然後是嘴甜的魏德和小兒子魏三年,像奸懶饞滑的魏田是排不上号的。
但畢竟人家魏田有爹有娘有大哥,魏承還是和他比不了的。
他将罐罐從柴火堆裡抱出來,小孩老老實實的,乖乖讓抱。
還好現在是冬天,挨家挨戶的柴火都多,這要是夏天還真藏不住罐罐了。
柴房響起一聲綿長細小的咕咕聲,魏承看一眼罐罐,罐罐小臉一紅,揉揉小肚子:“它叫,不是,罐罐。”
魏承笑着咳嗽兩聲:“你這是餓了,哥哥給你烤地豆吃。”
說起來撿地豆那天風雪很大,但凡過一天再幹活魏承也不至于病得那麼嚴重。
是魏琳琅忽然就想吃地豆丸兒,方老太太好占小便宜,他們家地窖存着幾籮筐地豆還催死一般指使着他去村中富戶家的地裡挖。那富戶家土地多種的糧食也多,雇傭的長工良莠不齊總有遺漏,冬日裡一些窮苦村民去他們地裡尋摸東西,他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按理說很多孩子都在挖倒也沒什麼,隻是魏承連件像樣的棉衣都沒有,鞋子都破得漏了腳後跟,被風吹了一天回來就病倒了,好在以前偷藏了不少地豆番薯能勉強糊口,因為冬天沒有多少活,魏家人是不給他吃飯的。
他先用破舊的藥罐把藥熬上,這藥罐是他爹用過的,許是魏家人嫌晦氣也沒劃拉走,他又串着兩個地豆放在火邊慢慢烤。
倒也不用擔心藥味和烤東西的香味散出去被人發現,因這間雜房離其他幾個房間較遠也少有人進來,隻有前面柴火不夠用或者夏天下地用錘頭鎬子幹活魏家人才會頻頻進來。
罐罐揣着小手,蹲在火堆前等着,圓圓的眼睛盯着魏承動作,咽咽口水,迷茫的看着魏承:“香,哥哥,雞腿?”
魏承愣了下,忍着咳嗽笑:“這不是雞腿,這是地豆很好吃的。”
想到雞腿,魏承也咽咽口水,回憶道:“當然雞腿最好吃,香噴噴的,我都快忘了是什麼味道,我小的時候經常會和我爹進山,我爹捉來野雞便會用火烤了給我吃,生一把小火,将雞腿烤得外酥裡嫩,焦黃的雞皮冒着些細細的油珠,再灑上幾粒鹽巴……”
罐罐舔舔嘴唇,小小的手遮了遮魏承的嘴:“别說了,哥哥。”
魏承笑道:“好啊,不說了,等再上山我給罐罐捉兔子吃!”
烤好之後,兩個小孩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而罐罐吃得最香,就連烤焦的皮也咽了下去,嘴角小臉蹭得雀兒黑,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
“哥哥。”
罐罐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唇:“罐罐不吃雞腿,也不吃兔兒,罐罐以後,想天天吃豆豆……”
魏承笑了下,覺得罐罐真可人愛,比魏家當寶兒一樣的魏德可愛多了,他擡手擦了擦這張小花臉。
“好啊,哥哥給你烤。”
倆小孩圍着小火堆烤火,魏承想到魏德便想起若是裡正回來後給罐罐找到了新家,那新家定也是有孩子的,他們會不會像魏德魏田一樣是個賊壞的,對罐罐不好?欺負罐罐?
可是魏承能有什麼辦法呢?
他也是寄人籬下,春秋兩季他還能跑山上挖點地果果腹,攢了幾個銅子也偷偷換了過冬的糧,眼下也快吃沒了。
魏承心裡有點不舒坦,歎了口氣:“罐罐,你聽哥哥說。”
“如果,如果以後你有了親人,他們對你不好打你罵你,你就來找哥哥。”
見罐罐水汪汪的小眼神滿是迷茫,魏承耐心道:“你看,哥哥給罐罐烤地豆吃,給罐罐換棉鞋,哥哥不打罐罐,哥哥沒有欺負罐罐。”
罐罐聽懂了,小雞啄米似地點小腦瓜。
“如果有人打你罵不給你糧吃…就算給你糧吃那也是壞的,你莫怕,來找哥哥,懂了嗎?”
“懂了。”
罐罐奶聲奶氣道:“哥哥好,打罐罐打哥哥的人壞。”
魏承撓撓頭,有點羞愧:“嗯…是這麼個兒理。”
他是好的嗎?他都幫不了罐罐……
過了會兒,吃飽喝足後罐罐就犯起了困,長長的睫毛懶懶的蒲扇着,髒乎乎的小手還緊緊抱着自己的小泥罐,魏承見狀把小孩抱到了床闆上讓他睡覺,怕他不舒服想把小罐拿到一旁去,發現這娃抱得緊緊的,旁人竟一點也碰不得。
魏承也就由着他,自己則是蹲下來慢慢熬藥,心裡想着等罐罐醒了,也要喂他喝一碗。
就這麼相安無事的過去兩天,魏承的藥也喝完了,他打算明兒個再去裡正家看看。
夜裡,破舊的柴門被猛地從外面踹開了。